013、金竹岭上闻菊香

金竹岭上闻菊香

江伟民/文

徽州好山好水，像模像样上档次有品味的农特产品自然就多。徽州贡菊就是其中的一种。

说起徽州贡菊，就不得不说歙县北岸镇的一个高山村落金竹岭——一个盛产菊花的地方。金竹岭的菊花初冬开花，花瓣呈乳白色，花心微黄，花香淡雅，闻之醒脑，人称贡菊。

立冬之后，歙南山区阴雨绵绵，地处400米海拔的金竹岭上更是云雾缭绕，雨丝如绒，沾衣不湿。这样的天气，是用不了雨伞的——或许我们都更愿意共同亲历一番贡菊的生产环境，又似乎这样的天气若是不沾点大自然的湿气，也就白来了金竹岭一趟。

金竹岭地处北岸镇五渡村西南向的大山里头，整个村庄依山而建。村口有一古樟，苍劲挺拔，郁郁葱葱，至少要五、六人合围，树龄约600年左右。在徽州村落，大多建有水口林。林中古树的年轮大抵是村庄的年龄。从这点看，金竹村也是个600多岁的古村落了。代表这一古老特征的，还有村子里一幢连着一幢的徽派古建：斑驳的马头墙，青苔围满的门框，处处透着岁月的沧桑。

我曾经多次到过金竹岭，多次翻到村后高山上感受冬天花海的盛况。自从村庄被认定为省级地灾之后，现在全村人都迁出了山外“大深线”（大阜至深渡）边上的金竹新村。一开始，老村子还有坚守者，他们大抵故土难离。我们的到来，留守老人便会凑过来交流上几句，听着相似的歙南话音之后，老人便拿出烤好的山芋，让我们尝尝大山的味道。老人说，住了大半辈子，离不开了。好在他们坚持的时间不算久远，在儿孙们不断的央求下，残留的固执终究抚平，跟着家人迁进了新村的新家。老人又说，新家挺好的，年轻人上山耕作可以骑电动车，也不远。

金竹新村是民生工程，一个村子整体搬迁安置到一个地方，保持村庄的完整性，这在别的地方并不多见。毕竟金竹岭是徽州贡菊的原产地，这样的招牌村岂能说散就散呢。

回想在金竹岭老村，踏着石板，一边游走，一边闻着花香的经历，自是一种享受。金竹岭村是徽州贡菊的核心产区，进入11月，家家户户采菊烘花。一缕缕菊花香味，从一间间老旧的房子里溢出，特别沁心，仿佛走进了花海之中。家中上了年纪的老人，凭着数十年烘烤经验，成了菊花成色的把关者。

皖南的冬天似乎都在下雨，徽州贡菊的采摘和烘烤都是在雨中完成的。无论晴雨，菊花却是等不得的，到了火候就得采摘回家。留在山上，一来开败了影响品质，二来也影响到二茬花的生长。

徽州贡菊采摘周期在一个月左右。冷峻的天气像鞭子一般催促着贡花盛开。为了不使带水的菊花发酵变黑，就得夜以继日地烘烤。生一盛满木碳的火盆，盖上严严的一层灰，把菊花摊匀在竹制的花背上，搁在火炉上去水烘干。一背干花就得四、五个小时。自然，这是最原始的烘烤方式了。现在的花农都用起了烘房。烘房就是一个改制过的炉灶，下面生着火，配上鼓风机，分左右两屉，上面分别搁着十来背菊花。这样的烘烤显然能够省去不少力气，可以满足大量的菊花同时烘烤。最近几年，更是改为电热烘房，在温度控制上方便了很多，能够保证菊花良好的色泽和香气。

家中缺少劳力的农户，也就干脆把刚采的鲜花卖给加工厂。这样一来，省事不少，但却不是每个花农都愿意这样做的。卖鲜花和卖成品相较，得少去其中的加工费。他们舍不得这些只需花上力气就能唾手可得收入。忙来忙去都是自家工夫，辛苦一点，多挣一点。

金竹岭的贡菊种植至今有400多年历史，且一直没有中断过。村人把加工好的干花，用袋子密闭包装搁在干燥处，并不急于出售。在等待的时间里，期望遇上合适的买家，卖一个心中期盼的价格。若是遇上年景不好，产量就会打个折扣，村人就更加不会轻易出手，而是要瞅准机会，待价而沽了。金竹岭的招牌让这里的花农有了一种“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的味道。

随着徽州贡菊产业的连年发展，以山坡地种植菊花，从产量上远赶不上肥沃的良田。山地坡陡地瘦，管理上难度加大不说，产出的花朵也会较田地里稍逊一筹。但是长于金竹岭坡地上的徽州贡菊，却是以贡菊名义载入过史册的。各级媒体，只要采访正宗的徽州贡菊就得来到金竹岭，来到这一绵延菊香的群山之中。与其他皖南群山相较，冬天的金竹岭显得是那么的一山独秀、一山独香。

这样的底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还得说说与徽州渊源颇深的朱皇帝朱元璋。相传朱皇帝在兵败之后，躲进深山金竹岭一户花农家避难，不料却得了眼疾，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满是血丝。当时正值冬季，徽州贡菊的生产期，农户就用菊花为其洗眼，并泡菊花茶让其饮用。一周之后，眼疾尽去，龙体痊愈。朱元璋登基做皇帝之后，不时提及金竹岭菊花的妙用，在他的日日念叨之下，金竹岭的菊花最终成了贡品，年年进贡皇宫。自此，徽州贡菊名头大振，一直响到今天。

新世纪之初，菊花种植遍及我市多区县多乡镇，这其间不仅包括徽州贡菊，更有七月菊、太阳花、金丝皇菊、黄山黄菊等十余品系。各式各样的菊花，自7月始采，一直延续到初冬时节，近半年之久，花农的经济收入翻一番还能再拐个弯。

说说几种菊花的区别。若不是亲眼所见，或许你无法相信七月菊和太阳花为同一植株上长出的花。七月夏季气温高时所产菊花为七月菊，其花心偏黄；至立秋后，随着气温下降，此花花心黄中略红，状若太阳，是为太阳花。另一方面，七月菊与贡菊外形相似，在花瓣颜色和花托上有区别。七月菊花瓣偏纯白，花托外凸，贡菊花瓣乳白，花托内凹。黄菊中，外形硕大的金丝皇菊曾按朵来卖，最高一朵花卖15元。这一市场引导，引得广大菊农无限量扩大皇菊种植面积，仅两年时间不到花的价格就断崖下滑，趋于理性。

北岸镇五渡村村民、徽州贡菊省级非遗传承人王齐，一边致力于贡菊的生产和品牌的保护，一边研发徽州芽典黄菊种植。王齐在许村石壁山一抛荒山坞建立有机茶菊示范园，取得了一定成功。芽典黄菊朵形略大于贡菊，深受市场青睐。受其他品系菊花的冲击，新世纪初的前十年，徽州贡菊的种植面积一再受到压缩。毕竟贡菊的口感、品质以及市场的认可度都较其他菊花稳定，经得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货比三家，才能比出高下，徽州贡菊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并不惧怕与其他同类打擂台。

新冠肺炎期间，黄山贡菊省级非遗传承人王齐（右）将公司生产的菊花饮品捐赠歙县人民医院医务工作人员。

贡菊与滁菊、杭菊、亳菊，并称中国四大名菊。包括歙县在内的农业专家们，都在努力做好菊花病虫害的生态防治。毕竟，只有绿色健康的饮品，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