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十多年没回母校了。
但并不意味着健忘和薄情。
只是,寄寓着我青春和梦想的办公室不在了,
教室不在了,图书楼、实验楼、大办公室、大食堂、印刷厂、平房家属院,统统不在了。
还有几位熟识的老校长、老同事,也不在了。
有的早已不在了,有的不久。
但是,所有消逝的建筑、大门、古树、老井、美食,更有故人,同事,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鲜活,
栩栩如生,触手可及。
文革中,他遭受批斗,1971年调任王世疃中学校长,
五年后就地退休,客居乡下。
落实政策,孙校长退休改为离休。
1984年回五莲一中定居。
曾经,在校园遇见一个打听孙校长的老人,要去拜访他。一身乡下打扮。
我疑惑:哪有校长姓孙的?
我这才认识了孙校长。他精瘦,穿着一直朴朴素素,嘴一咧,和蔼可亲。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老头。
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
似乎记得他爱坐在小操场南侧那一条路边,
晒太阳,看人打篮球,尤其爱看学生在操场活动,
目不转睛,面露慈祥。
有时如陷入回忆、沉思。
你路过他身边,问候他,他就咧嘴笑,满脸笑,再问你好。
他和院内每一个人都熟悉,都交流。
有一次,他还逗我女儿笑。
你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当年奔走呼号,为教师连提两级工资的老校长。
他就是那个严以律己的老校长:
连在办公室喝的开水,他也坚持每月交一元钱。
1998年11月因病去世,
走得静悄悄的,就像乡村老人离开尘世。
1970年—1971年任革委会主任。
先后办起石灰窑、硫酸铜厂、木工厂、墨水制作、农菌培育等学工基地。
笔者只见其书,未见其人。据说,一派温和、谦逊的文人雅士形象,不似一本正经、装腔作势的政客。
其书是《海隅奥秘》。它是我见过的第一本五莲人写的关于五莲风土人情的书。书是他人赠我的,可惜后来被我遗失了。
但是,我认认真真地拜读过。
记得内容丰富多彩,文笔接地气,娓娓道来,如话家常。文如其人,节选他的《龙潭水中的异鱼》,以此纪念无缘相见的王校长。
“龙潭水中生有一种特别的鱼。这种鱼叫山鲐鱼,似河中鲋鱼,但身子是圆的,大的能长到3寸长。 “山鲐鱼的肉又细又嫩,在太阳下一晒就化了。吃起来有一种特别鲜美的味道,山村来客,能吃上这山鲐鱼,那也是难得的口福。”程老师的父亲曾任某单位领导,自然,韩校长认识他。
路上,韩校长待程老师走近,然后大声问一句:“你爸爸、挺好?”
程老师战战兢兢、细声细气地回答:“挺好。”
韩校长就转身满意地走了,依旧面无表情。
程老师长舒一口气。
直到多少年之后,她才理解了韩校长。
所谓面威心善,非不近人情。只是他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告诉他我是81届,他便将一些闪闪发光的名字一一道来。
至于那一届的任课教师,他也如数家珍,不差毫厘。
他的心在师生上,在事业上。
张校长,寿光南河乡人。
1984年—1988年任校长。
我与他没有工作上的交集。
他在一中当校长,我在师范当老师。
待我调到一中,他已经调往烟台一中了。
但是,他的爱人张老师是我的同事,一个办公室。
他们的家在师范,回家要经过我们单身职工宿舍的门口。
门口有几个懵懂少年挑弄一只蜷缩在路边的猫,他路过发现后,制止了他们。
那时我年轻气盛、目中无人,纳闷这善良之举,觉得小题大做。
他有时找我下象棋。没有怪招,不出险招。
下起来,也自由随意,不急不躁,不悔棋。
他输了,就满脸笑。他的笑,迷人在小眼睛上,略眯眼,眼角细纹聚着。
“来不过你,再一盘。”“别让我,再一盘。”
有一年过节,张校长夫妇请我们办公室(师范的语文历史政治组)的吃饭。
在他家里。上了那时非常稀罕的鹌鹑蛋。
张校长一一夹给我们,“吃一个,多活三秒。你给三秒。”
幽默风趣,正值春风得意时节。
单身又贪吃的我吃得最多——我是两手空空去吃的,那时尚不解风情。
张校长的女儿、儿子都是瘦高个,美的美,帅的帅。
也该人到中年、事业有成了吧。
辛书记,青岛崂山人。
1987年—1991年任书记。
他个子不高,比较胖。嗓音粗粝,嘶哑。
目光有些深邃。
他是第一个和我谈话的五莲教育界领导。
那时我刚到教育局报到,尚未确定去向。
他是副局长,台进华是局长。
在他的办公室,他跟我交流了很长时间。
他还跟我详细地介绍了他的家族在青岛的繁盛。
亲属——似乎是兄弟,干企业,颇有规模,并邀请他返乡共同打拼,共创财富。
但是他认为,一个人应该有理想,所以拒绝。
云云。
那个时代,都不把创业赚钱视为高尚情操。
他的烙印尤甚,是党的忠心耿耿的好干部。
印象特深的一句话:我们外地人都献身五莲的教育事业,你们本地人表现不佳。
最后,鼓励我选择一中教书育人。
我一时没听他的话,不过多少年后还是执教母校。
而他也早于我,从教育局调到一中。
是不是他直接要的?我成为他的直接下属。
风云突变的年代,他表现出一名党员干部的担当。
他重视思想教育,并为之奋斗。
他是一个有情怀的人,也是性情中人。
平日,从不摆着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来说教。
他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平易近人。
他一直称我“小夏”。
(哎,小夏,多么令人陶醉的称呼,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那年教师没放暑假,参与校园改造。
我去找校长请假,校长让我找他请假。
当时创规范还是争文明?
反正局势紧张,一般不准假。
他听说我去远方探亲,并待一段时间,
他犹豫片刻就同意了,还问了一些相关的情况。
献身政治的人也很温馨。
辛绮雯老师不高,微胖,面善,像菩萨。
斯文大方,善解人意,无比敬业。
她是名副其实的特级教师。
我当过她老人家的数学课代表。
她的教案写得工工整整,仔仔细细的。
办公桌也整洁,整齐。
我曾想,她为小姑娘时该多么清秀文雅、惹人怜爱啊。
不知道陈校长是如何捕获她的芳心的。
陈校长治校严谨,用心良苦,一丝不苟。
讲话不紧不慢,头头是道。
特别喜欢用一个手指头指指点点。
即使打保皇也如此。
腾出食指,朝空中轻轻地点三下,慢道:我,不,让,你,出。
当年我从师范借调到一中,非吾所愿。
师范领导也觉得我是临时救急,到期要我回去。
于是我还幻想杀回马枪。
加之,师范和高中教学风格不同,内容泾渭分明。一时也不适应。
陈校长(那时是副校长)找我谈心。
从心态到备课、讲课,他一一指到。话虽不多,但一一到位。
我对他肃然起敬。
待他主政一中,我还受过他的一次批评。
起因是我周前会提前离场。
(还在门口遇见匆匆而来的梅sh君。她惊讶我早退,我惊讶她迟到)
不过那时,正激烈地撞击着另一颗心,
我哪里还听得下他的逆耳之言。
陈校长的酒量很大,怕是二般人也喝不过他。
但他自己不嗜酒,也不无度地劝酒。
修养越高的人,越能掌控喝酒与劝酒的分寸。
正月开学的教师大会,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的周前会,
他不止一次地给我们打预防针:“能喝但不醉为酒仙,否则为酒鬼。”
他宣讲的酒文化,有效地遏制了教师在讲台上醉醺醺地东倒西歪,口齿不清。
世上有多种婚姻组合方式,以强弱组合居多。
我佩服恩师辛老师,不仅是她的数学业务,也有她的识人眼光。
时代日新月异,五莲一中与时俱进,校园越来越壮观、气派、美丽,
而老校长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他们的故事越来越淡化。
也许世上所有的遗忘都是不可避免,但是我还是希望不那么快速、彻底。
因为也可以说,老校长们这些活生生的故事就是一中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愿天堂里的老校长们一切安好。
愿老校长们健在的爱人,更加健康长寿。
【一中人物】
【一中声音】
【一中美食】
【一中故事】
笔者不才,写了些怀旧文字。原五莲一中政治教师、山东财政学院哲学系教授李铸老师,80高龄还特地著诗褒奖。深感惭愧,谢谢李老师,谢谢恩师胡秀云老师。
读德明君文随感
李铸
镜头微小处,人生大舞台;
平铺直叙里,用情满襟怀;
言简意赅中,寓意云天外;
尧王彪炳地,后辈有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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