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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莲师范音乐教师张其信:一个极为有趣的灵魂
清明时节雨纷纷
细雨纷飞,愁绪万千


1

原五莲师范(教师进修学校)张其信老师是一个极为有趣的灵魂。
他走了以后,我这一辈子再也没见过他那样幽默风趣、多才多艺的人了。
他是我所处的这个尘世的唯一。这个尘世少了他,是一种遗憾。

1951年1月27日,他生于潍坊坊子区著名的坊子煤矿,其父是机电科科长。

1968年12月,他和姐姐一同报名参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

姐姐落脚于五莲街头中西峪,年仅19岁。

他落脚于五莲洪凝小古家沟村,年仅17岁——年龄大了的老人应该还记得那个矮小、瘦弱又文雅的知青吧。

接着他又被命运垂青,到诸城师范读书2年,毕业后在五莲师范任教音乐,从1974年7月至1988年7月。

4年小古家沟,14年五莲师范,他把18年最美好的韶华,奉献给了五莲大地上那贫瘠的田野和简陋的教室。

我有幸与张老师共事3年。

我,我的同事,永远记得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言谈举止。

他的所有学生,可以遗忘了校长,班主任,任课教师,唯独不可能忘记张老师。

因为他用特有的智慧、才气和人格魅力,陪伴我们度过了一生一段最有意思的时光。


2

我们一排四间单身职工的宿舍,嵌入家属院前排中间位置,是一些老师回家的必经之地。


宿舍的常客,有数学王宗友老师一两岁的女儿,独自一人晃悠悠、怯生生地进门。我用碎馒头,蘸一下菜汤,她便吃得津津有味。

我说:“你可得养我老啊。”她虽然听不懂,但是也点头。小可爱,喜煞人。

尊敬的张其云校长(一中)偶尔找我下棋。(《追忆天堂里的一中老校长》有记)

尊敬的李若愚校长(师范)不进门,只是敲敲门,“起床跑操啊!”我们便慌慌张张地忙碌起来。到操场,跟着他,和学生一起跑操。

在那些最幸福的时光里,当然少不了张老师的身影。他与单职工宿舍的联系,最频繁,最单纯,最亲切。

他不高,大耳,圆脸,眉毛较浓,眼睛狡黠有神——现有的照片不足以传达出他那一种特有的眼神。

似乎记得,嘿嘿是他的标志性语言之一。

但凡他路过,只要我们开着门,他一般会打个招呼,举个手,嘿嘿几声。 

遇到我们坐在门外吃饭,他也会小坐片刻,感叹生活的艰辛或美好,或开开玩笑。

我在《怀念拆骨肉:天下第一肉》中写道:“从婚礼用品商店南测的小摊贩那里购买的拆骨肉和豆腐。向多才多艺、幽默风趣的音乐教师张其信老师讨要的大料。”

说是“讨要”似不恰切。他总是喜欢助人为乐,除了佐料,他给了我们很多饮食指导。

这似乎也激发了我们对一个家的渴望。

我又记起令人尊敬的、风趣横生的郭明令老师了。

他的家,在宿舍西侧之后,他也爱驻足,和我们单职工说说笑笑。

我们年少,多不健谈。郭老师和张老师我们那儿相遇了,一唱一和,你来我往,带给我们很多趣味。

郭老师称赞他是一个“活宝”。


3

张老师至少三次到我的宿舍借宿。不是被嫂子撵出家门,嫂子很贤惠,世上难找。是家里来了客人。

其中一次,我和他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半时分。
他给我介绍了他的姐姐——从街头中西峪调到文化馆的著名剧作家张玉贞老师,由此鼓励我学着写剧本,鼓励我搞文学,鼓励我改行。
他叙述了他的一些人生经历。
他告诉我很多的人生态度和处世之道,遗憾的是那时年少轻狂,我并没有铭记在心。

甚至他还告诉我如何通过面相特征,去推测一个人的性格。他的举例与预测,后来证明是靠谱的。
我想,他做人生导师应该是称职的吧。


4

张老师的邻居是沙新富老师,他刚健有力,大大咧咧,一副梁山好汉的模样,与无比娇媚的爱人形成鲜明对比。
张老师乃热情、心细之人,记得两家关系甚密。

1987级中师班,我和张老师一同教那些被时代耽误的博士生。

一名女生找我早操请假,那个理由我十分纳闷,隐隐约约感觉有特殊意思,所以没有细问就答应了。

见到张老师,便告知了他。
他满脸是笑,向我细细解释了它的含意,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他顺便和我聊起班里某些学生。
谁的性格暴躁,谁的温柔;谁以后是贤妻良母,谁前途无量;谁单纯倔强,不易立足社会;谁的个性太强、有些忧郁,容易出现问题。
当然,还告诉我应该如何如何。

多少年之后,一一被他言中,最后一位也平安无事。
谢天谢地。


5

幽默风趣是许多高智商、高情商人士必备的生存技巧之一。
张老师也幽默风趣,但是他有与众不同的特点。

其一是,他擅长配合夸张的手势和表情来讲述。
见过各种各样的现场朗诵“大海啊,齁咸”的幽默版本,
只有张老师的最具喜感。

他一本正经、充满激情地朗诵,
关键时刻,双臂一伸,双手一展,面露无限向往之情,
那强烈的反差将“齁咸”演绎得极为生动、滑稽,极富视觉与听觉冲击力。

其二是,他擅长发现日常生活的平淡细节,应时而生地制造笑料。
你和他交谈,毎隔一会,他就幽你一默,你不得不笑。
那些幽默随时随地而生,简简单单,真真假假,大大小小,都忘记了。

只还记得几件。
他从洪凝村里返校,就是洪凝小学到师范那一条水渠小路上,被几只狗撵着小跑。
“我边跑,边喊我是教师。md,它们还撵我。”他停顿一下,
“看来,《教师法》对它们没有约束力啊。”
那时,《教师法》刚刚发布,保护教师喊得特别响亮。

还有一次,好像是有一家女主人让爱人爬墙上屋,查看厨房漏雨情形。
那老师胆小不敢,张老师笑道:当年(恋爱)你让他爬到树梢、树叶上,他也敢;现在他不听话了。

其三是,张老师特别擅长模仿。
他模仿任何一个人都惟妙惟肖,神似至极。
手势,表情,动作,语气,无不到位,展示极高的喜剧天赋。

某一次,他当音乐指挥,穿着燕尾服路过我们的门口,优雅地模仿了喜剧大师卓别林的走路姿势,令人忍俊不禁。

我觉得他最拿手的,一是模仿流行歌手,二是模仿身边的领导。
绝不是丑化,而是原汁原味的精准再现。

只有一点:在你面前,他不模仿你。
也许,容易被视为一种丑化吧。他是有底线的人。


6

那时,五莲师范只有一名音乐教师,就是张老师。
张老师是一名真正的音乐教师。

他能歌。多次倾听他的歌声,嗓音的浑厚、低沉,有磁性。
应该是西方的名曲,近似帕瓦罗蒂唱的歌曲。

有人说,拉手风琴的人都会悲伤。
但是张老师却是轻快的。
他略歪着头,手指在黑白键上自由跳跃、转换。
他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忘了自己,忘记了尘世。

他的笛声清脆,明快,悠扬。比如《扬鞭催马运粮忙》,他吹得如快乐的农夫,挥鞭催马,无限的喜悦滚动在运粮的小道上。

弹钢琴,也是他的一绝。每个师范班的教室摆放着一架钢琴。那是他和学生对话的媒介。
见过几次他非正规的、夸张式的弹奏,摇头晃脑,调皮可爱,乐在其中。

张老师口琴吹得丰富饱满,我也吹过,还接受过张老师的指点和示范。
打击乐器,萨克管,等等,对于他,都是小菜一碟。
学校曾经有一个小军乐队,那是张老师一手打造的。

如今学校,还有这样全才的音乐教师吗?

一般音乐教师只有单项能力,而他是全能的。

据说,张老师年轻时还得过潍坊市体操比赛冠军,打败了一些专业选手。

他和体育老师及其学生挑战拉单杠,也以绝对优势领先。

他手臂上一块肌肉饱满浑圆,刚硬有力,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曾想,如果没有那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他的舞台不会在教室。
世上,有多少人被时代洪流裹挟,与世浮沉,命不由己,泯然于众人。


7

老家不能只在梦里,知青返城风生水起。

1988年8月,张老师携妻子儿女返回潍坊坊子区老家,平平静静地离开了洒下汗水与泪水的这片热土。

正是假期,没有仪式,没有人群,没有掌声。

18年的韶华换不到五莲县城一束送行的鲜花。

我是开学返校后才得知他离开的,连帮着搬家的机会都没有,就好像在世上,很多人的一生,其实你连与他离别的机会都没有。

他先后去了潍坊四中、潍坊十二中(后两校合并),从普通教师到教导处主任、政教处主任,一路顺风顺水。

在十二中,他主抓音体美教学——主管领导真是慧眼识才、用才——学校的艺术类高考成绩连年名列潍坊市前茅。很多外地学子以曾就读于该校高中艺术班为荣。

五莲教育的损失,成就了坊子区教育的辉煌。

但我们只是遗憾,并不抱怨。

毕竟,五莲、潍坊曾经亲如一家,情同手足。

毕竟,张老师和嫂子将青春和爱情,留在了五莲,像其他许许多多背井离乡、献身五莲教育的外地教师一样。


8

张老师离开了,从此音信渐失,像风过无痕。

大约2018年吧,师范老同事告诉我张老师走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我知道“人生无常”“天妒英才”,但万万没想到命运如此残酷,恰恰选中了他。也许,天堂里更需要音乐。

我便联系了他的外甥女,得知他的确走了。身染绝症,病逝于2016年2月11日,享年65岁。

在那些抱病卧床的日子里,他依然热爱他倾注了毕生心血的音乐。

他仰面朝天,双腿曲起,以腹为支点,斜着竖起那一把相依为命的二胡。

他指尖张扬,凝神聚力,沉浸于尘世之外。

今天,就是这一张时光停滞的照片,让我听到了那一曲熟悉又鲜活的生命绝唱——《二泉映月》。

在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中,它控诉着命运的不公,抒发着生命的倔强和怀恋。

除了音乐,他依然热爱生活,不埋怨,不颓废,不绝望。

直至临终,他始终表达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对世界恋恋不舍。

他时常和亲人忆起那些沉淀的家庭幸福,

忆起那些心动的生活故事,忆起所有的人间美好。

我不知道,他是否忆起名叫“五莲”的那个山区?忆起山区里名叫“小古家沟”的那个村庄?

他是否忆起名叫“五莲师范”的那所学校?忆起学校里一个叫夏德明的文弱书生和他长谈不眠的那个夜晚?

…… ……

往事,终究会渐行渐远;人,终究躲不过一个休止符。

最终,永远一副笑容的张老师没了,一出场浑身是戏的张老师没了。就如同五莲师范忽然也没了,永远地消逝在我们的视野里。


但是他的身影,他的笑声与歌声,是五莲师范中师班、进修班、大专班和函授班等所有师生共同的美好记忆。


9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哲学家尼采曾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人在江湖,难得遇到一个有趣的灵魂,他总会让你的平淡日子随之起舞。
即使许多许多年过去了,那个有趣的灵魂不在了,但是那些日子会依然在记忆的深处有声有色地起舞着。
张老师不朽。

愿嫂子健康长寿。

愿五莲师范的所有师生一切安好。

致敬50~70年代那一批批远离亲人、奔赴五莲山区、献身五莲教育的外地教师。

五莲人感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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