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咱俩离婚吧。”
“我不愿意，你要非离的话，我就不活了！”昏暗的灯光下，两张愁苦的脸，晚饭桌上有难得的几样小菜，还有半瓶酒。
话题沉重，他们都没有食欲。
一
对话的两人是我老家的邻居，我们仅一墙之隔，按辈分我应该叫他们爷爷、奶奶。其实，他们的年龄比我父母要年轻七、八岁的光景。
村里的人管男的叫老八，是不是排行老八？我曾经默默数了一下他的家人，他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们中间是不是还有个夭折的，不得而知，反正“老八”的名号一直在。
我父母管他们叫八叔八婶子，我称呼他们八爷爷八奶奶。当时，父亲在济南一个铁路部门上班，不常回家，母亲带着我们姊妹四人在老家种地、上学，八奶奶和母亲脾性相投，相处融洽，她经常来我家串门，与母亲聊心事话家常。
八爷爷个头中等，偏瘦，脸面一般，言语不多，属于丢人堆就找不着的那种。
而八奶奶身材偏高偏胖，丰乳肥臀，外形有点像小品演员高秀敏。性格开朗，大咧，爱说笑，走哪里都是一片欢声笑语，两个人无疑属于那种互补型的，倒也琴瑟和鸣，相得益彰，恩爱有加。
八十年代的农村人，出外打工者甚少，他们当然也属于大多数。白天一起种地，夜晚相携回家，日子虽清苦，却也和和美美。不经意间结婚已有几年，八奶奶的肚皮却始终没能像期待的那样鼓起来。
后来他们跑了几趟县城的医院，一次回来听八奶奶和母亲说:我知道你八叔他穷，没想到他穷能“很”啊！
当时听得云里雾里，随着年龄渐长，才知道八爷爷患得是无精症，不能治疗，无法生育。之后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二人为此煎熬了不少时日，婚当然没有离成。
用八奶奶的话说，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她的善良、与对他的真情不允许她狠心决绝，她到底不舍得他太难过。
二
再后来，他们把他哥家的女儿过继过来，从小视同己出。我们家离开故乡的时候，女孩已有三、四岁的样子。现早已就近找了婆家，生了两个孩子，眼看日子越来越好。八奶奶本来想着自己年龄也不小了，该享享清福了，没想查出患上乳腺癌。
记得一四年的“五一”放假，我带老妈回老家，见到八奶奶，她依然健谈，撩起衣襟，让我们看她切除一边乳房留下的伤疤，我把头扭向一边，不忍直视。
多年不见的两个老朋友，依然有聊不完的话。说了很多她生病期间的种种，八爷爷尽心尽力伺候，把好吃好喝的都给了她，他自己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吃。
2000年的“十一”期间，我和老妈、我妹开车又回了趟故乡，见到八奶奶的时候，她单手骑着电动三轮车，另一只手上托着刚摘得茄子、辣椒，感觉十分彪悍！
想来她已小七十岁了吧，她的病已彻底治愈，我们都为她高兴！
听三叔说，八爷爷得了哮喘，干不了活，还不断打针吃药，八奶奶现在在家靠养猪赚钱，养了很多头，还种着地，整天很忙。
我真是被这个“农妇”震撼到了！
她诠释了一种精神叫“生命不止，奋斗不息”！也让我记起海明威的那句名言: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能被打败。
三
说起八爷爷八奶奶，我想起关于我一老师的故事。
老师姓苏，老家山东曲阜，据说自幼没了父母，跟着五个姐姐长大，姐姐们供他上完大学，他谋得一份教师的职业。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个女友，一切发展顺利，最终抱得美人归。
很不幸，因为女方染色体多一条的缘故，他们的孩子不能长大成人，还具有唐氏综合症的样貌，她生过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老师一心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于是向女方提出离婚，女方死活不同意。老师离家出走了。一天，老师接到女方电话，说是明天她生日，陪她过最后一个生日，就去离婚。
第二天，老师如约回家，结果喝了预先放了药的饮料，夫妻双双身亡，三天后才被人发现。当时女方躺在床上，穿戴一新，还画了淡妆，老师则趴在离门口不远的地上，一只胳膊伸向门口。
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心有悲戚。世间事，是缘是劫？有时真难说清。如果都能为对方着想，放对方一码，结局肯定会不一样。唉，谁知道呢？
四
读者诸君，我再说回八爷爷八奶奶，他们一辈子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当大难临头的时候也没各自飞，而是相濡以沫、相携走过，这种真情可遇不可求！
八奶奶她一村妇，如此平凡，如乡野路边的小花，却在风里摇曳，绽放出一朵花最美的姿态。
杨绛先生说:“岁月静好是片刻，一地鸡毛是日常，即使世界偶尔薄凉，内心也要繁花似锦。浅浅喜，静静爱，深深懂得，淡淡释怀。望远处的是风景，看近处的才是人生。唯愿此生，岁月无恙；只言温暖，不语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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