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启示录306：尚德尚力孰更昌

导读

对弟子基本上是有问必答的孔子，为什么没有回答南容同学的一个问题，却在别人面前夸奖南容？为什么许多有能量和有本事的人下场很不好？又为什么别人看来冒傻气的人却有非常好的后报？这其中最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对今天的我们有什么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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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喜欢一个学生，能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孔子门下有一个学霸叫做南容，又叫南宫适。孔子对他非常欣赏，非常喜欢，甚至把自己的侄女都嫁给了他。

宪问篇里有一则，就是南容同学请教孔老师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孔子没有给他任何回答，事后却给了他非常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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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南宫适有一天来问孔子，羿这个人特别善于射箭，是一个射击高手。奡，这个人力量特别大。

荡舟有好几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可以在水里面开着船进行冲锋。还有的说，可以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把船搞翻，甚至还有人讲他可以在陆地上行船，总之他是一个大力士。

但是这两个人这么强大，最后都没得好死。

而大禹和后稷两个人，都是苦巴巴地去帮着老百姓治水，教老百姓种田，看起来一点也不牛，甚至在很多人看来都有点缺心眼儿，只考虑大家不考虑自己。

但是最后夏禹拥有了400年的家天下。而后稷的后代，周武王建立了周朝之后，拥有了800年的统治。这是为什么呢？孔子没有回答。

但是当南宫适出去之后，孔子当着其他的同学们发出了这样的感慨：难得有这样的君子啊，难得有人崇尚德行到这种程度啊。由衷地对南宫适表达了欣赏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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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先来了解一下，孔子的这位侄女婿南容。在《论语》里面还有两则记载，跟南容有关。

第一则是，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孔子评价南容同学，国家政治清明的时候，他能够有所作为；当国家政治不清明，昏庸无道的时候，他能够保证自己没有灾祸。

也就是说，他非常地稳重，非常地善于把握时机，知进知退，所以孔子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

第二句是，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南容同学反复地吟诵《诗经》当中的《白圭》。孔子从这一个小的细节就看出来，南容同学志向和他的学问程度，知道这是一个对德行特别看重的同学。

所以我们可以总结一下，南容是孔子的弟子当中格外稳重，又善于独立思考，有个人的见解，又能够善于把握时机，知进知退，做人做事有分寸，是一个张弛有度，特别靠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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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完了南容，我们还要继续追问，南容举的例子羿和奡，用我们今天人的眼光看，明显是牛人，有本事、有力量。

《朱子集注》中介绍，羿曾经是夏朝的有穷国的国君，非常善于射箭，灭了夏之后，他想篡位，结果没成功，被他手下的一个臣子叫寒浞给杀了。

但是羿篡位没成功，被自己手下人杀了，杀了羿这个寒浞，有一个力大无穷的儿子，就是南容讲的这个奡，下场也不好，被夏后少康所诛。

一个有本事，一个有力气，最后都不得好死，那我们要问，为什么牛人没有好下场，本分福报大又长呢？

夏禹去为天下苍生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天的人来看，这不是傻冒吗？后稷苦巴巴地教老百姓种田，那都是又苦又脏又累的活儿，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好的福报呢？

其实，这里边有几个关键。

第一，技能力量可以让一个人拥有支配他人的能力，但是也容易让自己的私欲膨胀。羿想篡位，羿的下属寒浞也想篡位，他们的能力都带来了欲望的膨胀，而欲望的膨胀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第二，拥有超常技能和超强力量的人容易自大，自我评价不客观，往往容易过度自信乃至自负，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下场不言而喻。

第三，拥有了超常能力的人，容易丧失对天理和国法的敬畏。其实这个也跟他的自大和自负有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其实，这三点在今天很多倒霉的官员和老板身上，看的也非常清楚。有的胆子特别大，有的人本事特别大，但是他们的胆子大、本事大，成就了他们的同时，最后又毁灭了他们。原因就是这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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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带领百姓去治水的人，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这位大禹，他造福了天下苍生啊！结果老天爷让他的家人和他的子孙后代，拥有了天下400多年。

曾经是唐尧的农官，教天下老百姓种庄稼的后稷，他的后代就更了不起了。周武王讨伐了商纣王之后，建立了周朝，前前后后一共800年。

大禹、后稷这两位在我们普通人看来，都是有些冒傻气的，根本不考虑自己的，甚至也很少在乎家人的，心里装的全是天下的苍生。

但是老天爷就是给了他们异常丰厚的回报，是那些有本事、有能力的人，那些自大狂妄的人，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所可望而不可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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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再继续追问，这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其实不复杂，就是四个字：天道求衡。

我们都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哪个人能够替老天爷去照顾天下苍生，去保护天下苍生，去造福天下苍生，老天爷是长眼睛的，自然会给他一个对等的、反向的回报的。

你既然造福了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就反过来拥护你、支持你，这不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关系吗？

而羿也好，奡也罢，他们做的事情是伤生，甚至是杀生。他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去保护、去关怀天下的百姓，而是要满足自己的私欲，所以上苍也会给他们一个反向的回应。

其实，这就是咱们中国人常讲的天人合一和天人感应，用今天物理学上的话讲，就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易经》上讲：厚德载物。

夏禹和后稷的后代，能够拥有全天下，而且拥有几百年，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祖上有厚德。

他们为天下苍生创造了安全感和获得感，天下苍生反过来就给他们成就感和荣誉感。

其实，这不就是孔子在《易经系传》上讲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吗？这不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其实善恶有报的本质就是天道求衡。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理解领会和坚信一句话：天道好还。这样，我们做人做事就会有敬畏感，就会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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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论语》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要追问一下，孔子为什么没有回答南容？

好多学者有各种的解读，最突出的一种解释是，孔子觉得南容把孔子比作了大禹和后稷这种有德行的人，把当时的那些崇尚武力的统治者们、执政者们，比作了羿和奡。

其实我觉得好像有点牵强，当然这种事情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感觉孔子一定认为南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这位同学的心是通透的，他的智慧是开了的，他内心其实自己是明白的，你不用回答他。

这就跟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一样，大家心是相通的，一切尽在不言中。最最关键的是，南容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证明你已经知道为什么了。不是常讲“响鼓不用重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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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一则《论语》进一步地告诉我们，学问之道就在于一个“问”字。否则的话，读再多的书，听再多的课，拜再多的师，都只不过是个书虫子。

学会独立思考，学会提出问题。不管念多少年的书，如果提不出来问题，那才是最大最大的问题。

所以，我们在读古圣先贤的这些经典著作的时候，一定要反复地问自己问题。

其实，西方那些智者也是一样的，通过自我追问，能够更接近智慧，更接近本质，更接近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