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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是怎样炼成的(25)


04

轻易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的母亲,在生我后的“月子”里,曾经狠狠地懒过一天。

西南向的房子,从父母亲当卧室加厨房的左耳干(间),到大姑妈大姑爹住着的西北顶头,和过去父母使用时一样,是相通的,家里人都可以来去自如。那是一间偏屋加一间“钥匙头”,中间没有隔断,用一道过梁架顶的大通间,靠外面的“钥匙头”一节,做了厨房兼卧室,里面偏屋里,放了大姑妈从婆家弄回来的织布机,大姑妈嫁到婆家,学会了织布。

“钥匙头”,还有“偏屋”,“磨郭子”,是我们家乡老户型的房子,对正屋两头不同方式建成的房间的不同叫法。“钥匙头”,是与正屋垂直方向建成的与正屋同样的房间;一般都会与“偏屋”相连。“偏屋”是与正屋同向,而外墙较矮,高度一致,借正屋一面墙,从较高处与矮墙斜接而成单面水的屋顶,正面墙与屋顶平行的房间。“磨郭子”与“钥匙头”有相同方向的部分,但三面都是矮墙,屋顶两面水三面水都行,视建筑条件和需求而定。

大暑时节,最炎热的天气里。那天早上,母亲不声不响地自己下了一块耳干屋的门板,一头搁在大姑妈的织布机脚下的横木杆上,一头贴地,形成少许坡度,放好后母亲就睡上了。在大姑妈织布时脚踩踏板,一上一下的摇摇晃晃中,除了抱我喂奶,母亲昏睡了一整天。

晚饭时间,父亲从湖北的毛家坪打猪草回来,见母亲还昏昏地睡在门板上,问母亲吃饭了吗?母亲也没有回答,大姑妈说,她睡了一整天,没吃没喝。父亲一听不对,拔腿就往外跑,去四五里远的双桥村,请来了鲁医生给母亲看病。母亲身上长满了风湿疙瘩,恶心无力,昏昏欲睡;鲁医生看过之后,要给母亲打针,母亲坚决不让。母亲是非常明理之人,无理的话不说,无理的事不做,但她自己的事情,拿定的主意,别人是很难左右的,像个不懂理的人。医生犯难了,父亲这时已经给医生煮好了鸡蛋茶。

这是家乡的习俗,小孩子还在月里,即满月之前,母亲还在坐月子,去到家的客人都会受到特殊的待遇——吃鸡蛋茶。一般是四颗剥了壳的嫩白的煮鸡蛋,卧在不大不小的中号碗中,晶莹浓香的红糖水里,反置的调羹斜靠在碗边,煞是美观诱人。

医生见状即明:“哦,是“月母子”,不要紧的,这个药“月母子”也可以打的”。吃了茶,鲁医生更加耐心仔细地做工作,母亲的犟脾气,总算缴械了,母亲应该感谢自己没有固执到底,不然,不知还要吃怎样的苦头呢?最后终于让鲁医生给打了一针西林油,一种现在早被淘汰了的药剂。我忍不住又要佩服母亲一次,连字都不识的母亲,怎么能够记得住几十年前偶尔用到一次的西药名,一辈子不忘?

我问母亲,为什么不肯打针?母亲说怕。从小就像个大人的母亲,对打针却像个孩子,怕得真真切切实实在在,让人忍俊不禁。吃食堂饭时,一次集体统一防疫,队里要求每个人都要打针,凭打针单子端饭,不打就吃不到饭。母亲同现在六队的一位女伴在福嗲湾里砍杂草,她们俩躲到那里一天,到了晚饭时间,防疫人员都走了,才去食堂吃饭。同伴不敢去端饭。发饭的是位喜欢母亲为人的师傅,说母亲无口无嘴(不多嘴),他老婆笑他:“无口无嘴,哪门(怎么)还能吃饭咧?”母亲拿了两个人的饭票去,师傅果然二话不说就发给母亲两钵饭。

听母亲说起这些,我想到自己早已忘了的孩童时期打预防针的情形。那时防疫,都是医疗室几人一行,背着医药箱,挨家挨户地打。我也是极怕打针,远远的看见有像他们的人影,就赶快爬到床下躲起来,有时是真打预防针的人来了,家里人到处找不到我,奇怪不是刚才还看见的吗?我则在床底下吓得发抖,生怕被抓出来了。原来,我像母亲的地方在这里,哈?

母亲说,那一针“点到风灵”,一身疙瘩和一身难受,一夜间消失得无踪无影,身体也恢复如初。母亲感受到了生活中的另一种变化,想到了那些走得太早的亲人们,若是有医生和好药的救治,何至于那么早早地就离开人世?那是我们的国家在医疗健康方面,与百姓生活一样艰难前行的脚印,那些绝望和希望,惊险与惊喜交织的记忆,又在母亲的脑海里翻腾。请大家跟我随着母亲,再度回望那些沉闷的岁月和沉重的往事,请允我转个大弯——

先说我可怜的外公,因离世前就想再吃一碗饭的愿望都没有得到满足,走得叫家人几辈子想起也疼惜难消,令外婆稍感安慰的是,外公生前的几年,可以说是外婆救下的;说原委,话也长。

那是母亲出嫁前的一天,母亲的一位堂姐,跑来和外婆说:“婶娘,我们那里来了老虎,咬了好几个人,好多人都跑去看咧,老虎现在被打死了……”。说着说着,一只兔子突然蹿了出来,吓得她“妈呀娘啊”,魂都不在身上了,以为又来了老虎。虚惊一场后,母亲跟着她跑去看真的老虎,因为就在母亲他们过去住过的地方,几分钟就到。母亲看到的现场,触目惊心;被咬死咬伤的九人并排躺在地上,。母亲说:“都没有医生去救他们咧!只有看稀奇的人来的来去的去,还有不少人,用棍子去戳老虎的鼻子和嘴巴,蘸上老虎血放在自己嘴里唆,也不怕作呕,说是吃了可治痨病”。

我一下想到鲁迅先生的《药》里,说人血馒头也是用于治痨病的。看来,我们的乡亲善良多了,传和信的是老虎血治病。就在东岳庙的后面,那里山草茂盛,芦柴成片,湖南的天河,双桥等缺柴烧的村庄,常常有人来打柴。那天,正是天河村的一群村民来此打柴,不幸被虎豹子所害,还是最后一个人的新棉袄里的棉花,缠住了它的牙齿,旁边的人们才乘机合力把它给弄死。

猛兽伤人,在这里并不是第一次。前些时候,还去过一只大老虎。被人发现后,人叫门焕(谐音)二爹的“杀猪佬”,拿了自己杀猪的刀就去砍老虎。他以为,凭他杀猪无数的本领,杀个老虎算不了什么。这盲目的自信,无情地将他推向了死亡。老虎一个“天棚罩”罩了下来,将他扑倒在一家屋后的檐沟里,锋利威猛的爪子,几下就扒开了他的肠肚。屋檐沟位于高钪下面,围观的人都集中在高钪上面。他的同姓邻居,人叫门科(谐音)二爹的,急忙找来一柄叫做“黄善尾”的像梭镖一样的长柄小尖刀,站在上面的竹园边,从高处往下猛捅老虎,他的儿子在他身后拉着他,以防跌落到钪下去。老虎一边在继续残害门焕二爹,一边拿嘴应付着上面刺下来的刀子。后来刀子成功捅进了老虎张大咬来的嘴里,老虎被咬断在口中的刀头所伤,跑到厕所去喝大粪,大家瞅准机会,一起下手将老虎打死。死老虎被黑道土匪抢去,剥皮卖肉。在人们的心中,老虎是很珍贵的东西,一身都是良药,门科二爹左想右想,心中不平,说着“我是怎么都是要要点东西的”,跑过去扭下了老虎的一只耳朵,算是对自己捅死老虎的奖赏。

那些没有开垦的野地,芦苇,芭茅,荆棘丛等,到处都可以藏住野生动物。两起恶性意外以后,大家都提心吊胆,生怕什么地方还有虎豹豺狼。就在那些日子的一个晚上,母亲家的狗突然带着哭声汪汪乱叫,外公不以为然,要开门出去看看,外婆坚决不让,担心真是恶性动物,出去就不得了了。亏得外公听话,就在屋里取下了一根晾衣篙,从窗口伸到外面一顿乱打,想弄出动静,把坏东西赶走,一阵折腾以后,狗叫声慢慢停了下来,一家人也没敢开门出去看个究竟,紧闭门窗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姨妈看到门前壁檐脚边狗窝里的狗有些异常,说:“看我们的狗今天是怎么啦?”母亲跟着出来,才一眼就果断地说:“呀!这不是我们家的狗呢”。说话间,狗慢吞吞的起身离开,母亲看到狗走到门前的田埂上,碰到一位邻居,邻居可能见狗走得特慢,想逗它玩玩,伸脚拦在狗头前堵住它的去路,狗低着头有气无力的样子,躲着他的脚下到稻田里,拐个弯走掉了。母亲和姨妈检查狗窝,发现了四只狗脚,大家才确信那果然不是自家的狗,狗已经被它给吃掉了。后来听说那是只豺狗,随后又吃掉了附近人家的一只羊。拦过它的邻居拍着胸脯:“阿弥陀佛!”。母亲说他真是命大,选对了伸脚的时间——豺狼最满足的时候。

后来,外公生病,虽然缺医少药,但至少有了“院”可住,没有一分钱,也在医疗站住了那么久,比起过去失去的那些亲人,也算是一种进步了。那时的赤脚医生也为百姓的疾苦带来过不少希望和帮助,人们生病,有了求医问药的概念;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去住院了。母亲说,那时我们队里都曾下住过赤脚医生,就住在全嗲家里。说明国家对百姓的疾苦是关心的,重视的。只是医疗条件和医术水平低下,大多数病情严重的病人,只能任由它快速地恶化而无能为力。贫穷,得由政策和技术促动生产力来解决,而当疾病如同绞索扼住人的喉咙的时候,也只有医学的力量可以将其解开。

对于这点,母亲还有更加离奇的故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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