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听大叔叨叨了张良的丰功伟绩，晚上，就梦到了张良，依然健在。
于是我约张良到小酒馆坐了坐，聊了聊天。
我说：“我上午刚去过你家—张良故里。”
张良说：“上午我出去砍柴去了，没在家。”
我说：“那没关系，那你现在帮我复盘一下，项羽到底走错了哪一步棋，然后遗憾地输掉了天下？”
张良说：“帝王之路的争斗中，往往充满了偶然性，就跟世界杯一样，赛后，你怎么分析都觉得最终的胜利的一方存在着冠军的必然性。那问题就来了，你们这些球队从小组赛再开始重新踢一次，他们是否依然能夺冠？结果那就未必了。所以你问我项羽到底走错了哪一步，我觉得，回头看，就是四个字：时也，命也！”
我问：“如果非要给项羽分析出个一二三呢？”
张良说：“那这样说的话就有点马后炮了。第一、他应该听范增的，杀了刘邦；第二、起义军的基本盘是农民，项羽是贵族出身，与基本盘有天然势差，容易脱节。而刘邦是草根出身，懂农民诉求，自定义为农民利益代表者，从而夯实了基本盘；第三、刘邦这个痞子更厚黑，更流氓，更无底线，往往在乱世丛林中易得势，而项羽身上的那些“贵族精神”反过头来却害了他，例如他俩人都签鸿沟盟约，项羽遵守了，刘邦没遵守，他接着杀了个回马枪，反而来了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契约不契约！”然后赢得了天下！”
我说：“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刘邦更得人心。”
张良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何解释呢，就是得天下也是分两部曲演唱，在其当下要先会得民心，然后再经过史书的编写，再得后来者的人心。”
我问：“那鸿门宴上，项羽为什么没杀刘邦呢？”
张良说：“这其实有两个原因。第一、刘邦急忙表忠诚，跟项羽说“老大，我没二心，咸阳我只是帮你暂时管着，如果老大您需要，我刘邦随时奉还”；第二、项羽从心底就没把刘邦当回事，项羽喊刘邦来吃饭只不过是谈个话，训诫一下，意思是你小子可别搞事情，没轻没重，我也没别的意思，至于说鸿门宴上舞刀弄枪的那都是后来文人杜撰的，俩人分开时很友好，可能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
我问：“书上不是说，刘邦是借尿尿的机会逃跑的吗？”
张良说：“逃跑，怎么可能！再说项羽有四十万大军把守，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说：“你们不是有项伯这个内线嘛？”
张良说：“项伯是项羽的亲叔叔，今天他的存在感不高，其实他是项羽军团的二号人物，位置都在范增之上，当时项羽军团对整个江山已经十拿九稳了，你觉得作为军长的二号人物，他会胳膊肘朝外拐吗？”
我说：“那问题又来了，你当初为什么不选项羽呢？毕竟项羽胜算更大。”
张良说：“那我反问你一个问题，诸葛亮当时在选领导的时候，为什么选了刘备而不选曹操呢？”
我说：“那是因为刘备更仁义。”
张良说：“三国时期，看似是三国鼎立，其实是曹操吊打孙刘，曹操阵营是集全国之人才，是不缺军师的，当时连司马懿都没入围，诸葛亮去了连替补都当不上，如果选刘备呢，他立刻能进入核心层。谋士这个角色有点类似足球教练，只要你不是主教练，那么你的才华一文不值，我如果是选项羽，项羽身边有范增，我是没有施展空间的，而我选刘邦呢，直接就是主教练。”
我说：“你这样说的话，我懂了。那您这么睿智的人，为什么要去刺杀秦始皇呢，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张良说：“那都是我当时策划的个人IP营销事件。咱闯荡江湖，首先要有江湖威望吧，我就编了两个剧本，一是我带着大力士去扔铁锤刺杀秦始皇，然后成功逃跑了。这个你用脑子想想，可能吗？秦始皇出巡咋可能不事先清场？再说他身边有弓箭手有骑兵，你看奥运会铅球纪录就知道了，大力士再有力气能扔一百米？这么近，往哪跑？二是我说我精通兵法，兵法这玩意必须要有传承，有门派，我觉得最牛B的门派是神仙派，于是我就编了一个故事，遇到了白胡子老头—黄石公。”
我问：“那当时就没有人怀疑你嘛？”
张良说：“大力士我是真的悬赏过，缉拿张良的告示我也贴过，隐姓埋名我也表演过，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我真的刺杀过秦始皇。至于说白胡子老头—黄石公嘛，在我们那个时代，从上到下，人们发自内心的都坚信的确有世外高人存在，他们隐居在深山里，神出鬼没，能遇到只能靠运气，大家也就不会怀疑我故事的真实性，只是会羡慕我的幸运，前些年的李开复、唐骏，都学的我这一招，只是他们把白胡子老头替换成了比尔盖茨，说比尔盖茨和他们是称兄道弟的拜巴子兄弟关系。”
我说：“古代老百姓特别迷信，那是不是起义之类的，也需要宣扬所谓的“天意”？”
张良说：“是的，老百姓普遍相信有“天意”的存在，所以需要用心去编这个天意，例如鱼肚藏书，吃鱼吃出了纸条“陈胜王”，初期陈胜、吴广就是靠这个故事忽悠起来的人气。”
我问：“那为什么陈胜、吴广没有笑到最后呢？”
张良说：“第一、时机不成熟，响应者太少；第二、他们出身农民，目光短浅。”
我问：“后来刘邦不是定都洛阳了嘛，为什么后来又搬到了长安呢？”
张良说：“刘邦当时选洛阳是因为洛阳曾经是周朝的国都，在当时来看，周朝就算是国运亨通、太平盛世，刘邦觉得这里风水好。为什么三个月后又迁都长安呢？这当时也是我建议的，改朝换代初期都是危机四伏的，洛阳几乎就是敞开式的，而长安呢，东西南北都有天然屏障，定洛阳是激进模式，定长安则是江山守成模式，改朝换代的窗口期，最重要的是守成，江山才会慢慢稳固。
我问：“为什么功成名就时，你却选择激流勇退了呢？”
张良说：“其实也就一句话，刘邦当时没有给到我想要的。”
我问：“你想要啥呀，当时刘邦不是封了你万户侯吗？”
张良说：“那都是后来史官在书上瞎掰，你看看地图，给我的封地在哪？微山湖小岛上的一个村子，那地方都没有虞姬腚大，连百户人家都没有，我连个村长都不如，后来一涨水直接淹到湖底了。”
我说：“书上说，刘邦当时给你金山你不要，你说只想要你和刘邦相遇的地方。”
张良问：“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跟着阿里巴巴创业，眼看上市了，你会不会突然提出，你不想要股份了，却想退隐终南山，采菊东篱下？”
我说：“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张良说：“朝代更替，但是人性不会变，今天没有的事，历史上也不会有，权力是个什么东西？只要你沾上，一辈子都戒不掉，你听说过哪个省长辞职了嘛！”
我说：“那真还没听说过。”
张良说：“刘邦是一个很会给人戴高帽、画大饼的高手，也是一个很会操纵舆论的人，他嘴上说“能打下江山的核心靠张良”。其实呢，他内心并没有肯定过我的价值。”
我问：“如果说刘邦当时肯定你的存在地位，他会怎么样对你？”
张良说：“第一、刘邦肯定把我位列第一功臣，封多少户不重要，名次很重要；第二、把丞相位置留给我，我当不当是另外一回事。（实际上刘邦论功封侯时，第一是萧何，而张良屈居第六十二位）
我问：“不是人们都说你淡泊名利，一心修心向佛吗？”
张良说：“咱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再说我也没那么高尚，刘邦论功行赏时，我一看，给我的排名在后面，给我的封地也很少，我就萌生了退意。刘邦呢，又怕世人把我的离开他解读为他不仁不义的骂名，于是他就跟史官讲“张良真是高人，视名利如粪土，给金山都挽留不住，一心想解甲归田，潜心修行，真乃大儒也！”关键是啥呢？给我戴了高帽我还不能反驳，只能默认！于是，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神化了，又是什么淡泊名利，又是什么激流勇退，现在想想都是TMD套路。”
我说：“自古套路得人心呀！我有个疑问，你被神化的根源是什么？”
张良说：“凡是被神化的人，都源于四个字，戛然而止，例如李小龙。你看，为什么我离开刘邦后关于我的记载就很少了？说明一点，被边缘化了，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社死了，历史只记录主流群体，不会记录边缘人的，不会关心他的生死，他可能死的悄无声息，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死在了哪里，乃至各地都争他的墓地，你看看国内有多少张良墓吧？”
我问：“那你是不是很早就预料到韩信他们没有好下场？”
张良说：“这倒没有，这种事情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吧，如果当时刘邦也给我封官加爵，我也有可能跟他们俩下场差不多，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形势每天都在变化，这东西就跟夫妻俩离婚是一回事，结婚当年他们是相爱的，只不过离婚的时候都想掐死对方了。”
我问：“那项羽四面楚歌的故事，是真的吗？”
张良说：“那个时候打仗，当兵的都是农民，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唱外国歌？那都是后来文人自己想象的，就是被围歼了，有点像后来的孟良崮战役，张灵甫怎么死的项羽就是怎么死的。
我问：“项羽死的时候他又多大？”
张良说：“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三十岁整。”
我问：“那和我差不多风华正茂的年龄，那项羽的虞姬漂亮不？”
张良说：“英雄的女人，那都是天仙下凡！”
我问：“那项羽就这一个女人吗？他打仗也随身带着？”
张良说：“我们那个年代打仗的人，但凡是稍微有点本事的，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都是妻妾成群，后人为了英雄配美人编的霸王别姬的故事罢了。你想想一个成大事的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女人身上磨磨唧唧，更不可能带着她上战场。”
我问：“项羽打仗厉害不？”
张良说：“这个不能用厉害来评价他，只能说更擅长闪电战，以至于后来的卫青、霍去病也有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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