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丰子恺的画：襁负其子

应该是村头的街上，路边有杨柳，路上有野草。

 

还有两只燕子，自在地飞。

 

路的一头是一个穿宝蓝衫子，乌黑长裤的母亲，带着三个小孩儿，短发长袍的女孩个头最高，是姊姊，柿红衫子黑长裤的是弟弟，还在襁褓中，被母亲背负着的，是老幺。

 

路的另一头，迎面走来的，是一只老母鸡，带着七只小鸡，最小的，负在老母鸡背上。

 

就像路中间竖了一面镜子，双方都看到变了形的自己。

 

母亲带着小孩往路边挪了挪，给老母鸡和小鸡让路。

 

他们都停下脚步，看老母鸡一家子经过。

 

母亲和孩子们，脸上都是微笑。

 

负在背上的老幺也懒洋洋，煞有介事地看着。

 

他们被老母鸡和小鸡给吸引住，并且动了容。

 

女孩子和弟弟看到老母鸡和小鸡，就像在看一个故事。

 

那故事其实就是他们的故事。

 

原来他们一直就是母亲这样先把他们负在背上，抱在怀里，然后，带在身边。

 

慢慢，慢慢地长大，长大。

 

他们的小弟弟，有一天，也会像他们一样长大，也会从老母鸡和小鸡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的故事。

 

他们是需要观看，才能自观的。

 

可能每个人，都是。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母亲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但，并不刻骨。

 

仿佛是一种本能被灌注了的意识，一种潜在的理性。

 

但是，当我们看到我们的故事的投射时，才有了强烈的感性，深长的心灵的鸣叫。

 

是老母鸡和小鸡经过眼前的那一刻，姊姊和弟弟感受到了心灵的挤压和鸣叫。

 

原来，母亲是托起他们的一切。

 

母亲也从老母鸡和小鸡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她自己的形象，这个形象，她是满意，甚至骄傲的，她要一直这样庇护着她的孩子们。她的孩子需要这个形象，需要这个形象底部的巨大能量。

 

不过是一刹那，母亲带着小孩，老母鸡带着小鸡，擦身而过。

 

然而，母亲和孩子，永远都会记得这只再平常不过的老母鸡和它负着带着的小鸡们。

爱，使众生平等。

 

作者：蓝风，喜欢旧小说的气味儿，喜欢晚清时期没颜落色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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