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九月：怀念黄裳先生

书扉按：又到九月，黄裳先生去世数年，今日翻检出书友怀念先生的文章，配图发表，纪念先生。

报载黄裳先生 9月5日晚在上海去世，我的心里颇有一种失落感。世人皆称他是“著名散文家、藏书家、一代报人”，似乎并不完整。他在明史领域，在版本学领域，都是造诣颇深的大家。他是一位“君子和而不流”学者型文化人。

记得1982年我初读他的《金陵五记》，一下就被他吸引了。他以看似平淡的文字、不饰技巧的铺排来叙事，却是满纸透散着浓郁的知识韵味。个中学问都以行云流水般的散文和随笔展现给读者。读这样的文章是一种享受！他的文章字里行间有时会出现“言犹未尽”的空间，这个空间促使读者调动知识积累，去诠释去思考，感受到的自然是收获的快乐。黄裳的文章尽管书卷味十足，但是他不喜欢讲“没有意思”的废话。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黄裳先生和文汇报老报人谢蔚明先生到安庆开会，听说枞阳浮山五云岩有阮集子读书的山洞、还有刻字，他专程上山看了。看阮大诚读书处，如同读立体的史书。他精于晚明历史的研究，一本《金陵五记》，有相当篇幅是讲晚明历史掌故的。他的文章之所以耐看、耐“嚼”，是有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学问在作支撑。

当年，我把《金陵五记》买了好几本分别寄给亲朋好友。我的一位做中学老师的长辈收到书后，写信来说他在解放前就读过黄裳的文章。他在信中写道：“黄裳的笔调很轻松，文字非常雅洁，意境也很闲适，处处引人入胜。”这之后，新出版的黄裳的书每每给我带来惊喜。我也就一本接一本地买。诸如《榆下说书》、《拾落红集》、《翠墨集》、《白门秋柳》、《黄裳散文》、《珠还记幸》、《笔祸史谈丛》、《前尘梦影新录》、《黄裳自述》、《锦帆集外》、《银鱼集》等尽入我的书架。读书人也像“追星族”，由喜爱而痴迷。书积多了，便想得到作者的签名本。对于一个普通读者来说，这是个奢望。好在谢蔚明先生是我的亲戚，近水楼台，我拜托他求得了黄裳先生的签名。谢蔚明先生在1993年5月10日写给我的信中说：“今天上午到报社和黄先生一道开会，我把准备好的《银鱼集》请他签了名。”我心里很感激。

2006年6月13日，学界在华东师范大学举办“黄裳散文与中国文化”学术研讨会。对于作者来说，这是一次升华的形式和展示的机会。黄裳先生却不“领情”，淡然处之，没有出席全天的研讨会议。作家苏北打算为黄裳先生写传记，黄裳在给他的信里说：“其实我没有什么成就，你计划的《读黄记》，值不值得写，望考虑。”对于文章之外的浮名，黄裳先生真正做到了超尘脱俗。（八公山人1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