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时候,我听说过一种功,名曰坐功。坐功讲究憋,憋尿,憋气,憋性子,久而久之,仿佛能去了青年身上的浮躁气似的。可据我的观察,那多半是老师傅对付学徒的一种手段,于心性改造实无益处。
顺其自然的事儿不去做,却偏偏喜欢憋,直到如今我也理解不了。倡导憋理念的人,也大多活的憋屈,到最后是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甚至于,这一块一块的血豆腐,真就定型了,固有了,便看什么也不顺眼,看什么都不似血豆腐的标准。此之谓,迂腐。
有人嫌弃莫言,说他写的东西烂,甚至当面指责他,劝他不要再写了。莫大师幽默以对:“难不成有屁憋着不放?”硬是把制造尴尬的那位,也给逗乐儿了,大师的苦心他不懂。在烂套子里的人,看谁都不合规矩,在云端里的人,看谁都觉得束缚。
有些人爱看简简单单的文字,以为一事一议较好,甚至于,他们喜欢文学变成公文,最好是列出提纲来,哪一部分专讲些什么,哪一步分强调什么,最好是步步递进,或再加上些有趣儿,有味儿的小故事,来提神醒脑一番,方才有趣儿。凡作这样想的人,何尝不是入了套子。
说实在话,我是理解这些人的,文化就是这么一个文化,氛围就是这么一个氛围,圈子就是这么一个圈子,含蓄就是这么个含蓄,任谁也改变不了谁。池塘青蛙嘲笑泥坑青蛙,说他们不够大器,却忘了自己的出处。有些话,十年前就想讲了,可却硬是憋了十年,这十年您在观望些什么呢?
没有人家莫大师的轻松加随意,缺少人家的豁达与达观,却偏偏有了人家的情怀,在我看来,那绝对是一种罪过。仙鹤的脑袋,狗熊的身子,小板凳的腿儿,想不过拧巴的生活,想不出产拧巴的思想,可能吗?
我是不敢轻易说人的,这些年来的切身感悟是有两条儿,一条是,我真的了解人家吗?无数次实事证明,以为了解的,实则是完全不了解,既然全不知道,所说的东西能不浅薄吗?
我真的认真研究过人家的文字吗?那些看似不懂的文字当中,是否有些我不知道的暗线?是不是有精巧的用心呢?不来几个切切实实的问,哪有什么精准的判断,一切不过还是脑门儿一热的妄想罢了。
其二,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无所知。我们那颗看着别人的心啊,啥时候真能收敛起来了,也许才可能有些真知吧。我们以为登上云端了,我们以为可以俯瞰大地了,哪儿呀,其实你还在脚面上趴着呢?真有些高深学问的, 真有些上帝视角的,最看不得你思考,你一思考,他们就笑了。
到现在,大家应该明白我的立场了吧,我是打从一开始就反对坐功的,以为那些憋着的,他们本没有理由憋着,既然憋的时间久了,也就难免生出病来:一种是因为沉默过久而生的变态;二种是因为扭曲而生的虚假优越感。别管是哪种病,都不是他们可以预料并能控制的。
身在荒蛮,心在旷野,自以为读遍了一切精髓,不过仍在小小套子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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