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城煎馍：幸福生活和美满爱情的见证

芮城煎馍

                                                 

芮城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节日，当然伴随这些节日的是同样稀奇古怪的风俗和饮食。“看麦pa”和“吃煎馍”就是其中之一。

“麦”在芮城方言读“mia”。时值麦收时节，先说“看麦pa”，一般指出嫁的姑娘在麦收时节回娘家，而且往往指结婚第一年带着女婿回娘家。但开篇就被“pa”字难住了，按照字面推测应该是“完、结束”的意思，但实在找不出一个能够替代的同音汉字来，如果非要找一个，可能“罢”字较好。但我反而认为另一个意思更好，就是指看看娘家的麦子收成怎么样，父母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出嫁的姑娘回家帮父母收麦子，我觉得“耙”（耙 pa,名词，聚拢谷物或平土地用的用具：耙子、齿耙；动词，用耙平整土地或聚拢谷物），反而最为接近。小时候放麦假，最喜欢干的活就是晒麦。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汗流浃背、龙口夺食的紧张和劳累，完全进入收获的喜悦和劳累后的悠闲。中午，在打麦场旁边的树荫下席地而坐，甚至抓几把麦秸就可以美美地睡一觉，只需要过一两个时辰把场里的麦子翻几下，让它晾晒的更充分。这个时候，“耙”就可以发挥它的作用，能够尽可能地减轻人的劳动负担，而这个流程，一般是家中未出嫁姑娘的专利。所以，我觉得“看麦pa”，可能就是这个“耙”字，指粮食开始晾晒了。这当然是一家之言，大家笑笑就行了，不能认真。     

如果把“看麦pa”作为节日，却没有固定的日期，一般在麦收进入尾声的时候，所以看作是当地的一种风俗反而更恰当。而这其中，煎馍是最魔性的一个。

傍晚时分，忙碌一天的人们坐在巷道略作休息，享受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当巷口有哪家新媳妇从娘家回来，挎着的篮子或背包成了大家关注的热点。煎馍就会在傍晚的期待中被新媳妇拿出来，散发出整个麦收时节新麦的清香，弥漫在每个人的口边，成了一个热闹的话题：煎馍好吃，进而成为这是谁家的丈母娘，肯定能干，人利索。煎馍成为评判媳妇娘家为人做事的标准，成为新媳妇在婆家开启新生活的标识。当然，煎馍也让新媳妇从此在巷道里可以傲娇地抬起头、挺起胸、站稳脚。

煎馍，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煎馍在所有面食类食物中，应该是制作工艺最简单的一种。然而恰是因为简单，反而显得重要，才更能体现出制作者的水平。原料简单：面粉若干、花椒叶少许，一个鸡蛋，一勺盐足矣；工具更简单：一把勺子、一块鏊；工艺简单：把和好的面水均匀倒在鏊上，加热成形即可。然而要吃到好吃的煎馍却很难，就像抖音上制作凉皮，就像抖音上制作凉皮一样，十个有九个都会失败。

关键要有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煎馍同样，往往是做的跟不上吃的。一是醒面的时间比较长，和好的面水要充分搅拌，没有一点生面糊糊，搅好后还要放置三到五个小时，用时再充分搅拌。二是煎的时间比较长，往往煎一个煎馍要接近5分钟，而吃一个煎馍却只需要5秒钟。关键是翻煎馍还是有一点技术的，不怕烫、速度快、摆放正，大部分人都是在这个环节失败的，煎的煎馍基本上不是一张，而是一团。

煎馍如果仅仅如此，也许它还真不能成为“看麦pa”的代表。煎馍的内涵关键在两个字。一个是“新”，一个是“熬”。

 “新”，新媳妇、新女婿、新家庭，而制作煎馍放在刚刚麦收的时候，要用新麦面、新花椒叶、新蒜，而最重要的是要用新麦秸。一般做煎馍的时候，丈母娘主厨，老丈人烧火，煎馍做得好不好，关键看火候好不好，火烧的怎样，决定煎馍的成败。用新麦秸烧火，新麦的那种清香与火完美结合，才是煎馍好吃的精髓之所在。一把新麦秸，刚开始升腾起大火，恰好让做煎馍的面水快速凝结，而后小火慢煎，才能“软、酥、香、麻、咸”五味俱全，这才有了生活的样子，就像一个家庭，刚刚经历新婚火热，就需要慢慢体会，才会有生活的味道。

“熬”是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再美好的生活都要经过琐碎的日子，只有把水熬成馍，生活才幸福，爱情才圆满。当煎馍放在鏊上，最难的是新女婿，想干，没干的；想吃，不敢吃，想说，不能说，他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干啥都不行。而此时，也恰好是与老丈人一家聊天、加深认识的最好时机，“熬”过去，一切圆满，“熬”不过去，你就是那一团做不好的面团，在老丈人家永远提不起来，就像新媳妇回家后，得不到村里人认可一样。所以，煎馍不仅是煎馍，更是一种象征，一种期冀，一种对美好生活和幸福爱情的向往和见证。

而今，当收割机轰隆隆开进麦田的的那一刻，吃，已经不是人类唯一的追求了。煎馍也就从新媳妇“看麦pa”的唯一中散落到街市的角角落落，而煎馍上的那一种新麦的清香也混合上了市井的烟火气，再也找不到过去的味道了。

       

疫情还没有结束，但麦苗已经返青，该来的春天也悄悄地在远处的树影里泛出绿色。等到今年的麦收时节，你准备好“看麦pa”了吗？以及那让人念念不忘的煎馍？

作者简介

高引平，山西芮城人，出生于1975年，中小学高级教师，山西省语文教学能手，山西省第十一届“金钥匙奖”语文教学课堂大赛二等奖。闲暇之余，偶有所感，记之，以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