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号令群神：李天飞封神笔记》，想起曾经看《封神榜》的种种，聊记一笔。
上小学前看的电视剧，90版《封神榜》常因“神头鬼脸”的原因被大人禁看。但同样“神头鬼脸”的《西游记》却不在禁令范围内，现在想想，大约是因为《西游记》里的形象多少还是有些萌点的，当初唯一吓到我的，是观音禅院初次露面的黑熊，窗格子外忽然冒出一大黑家伙，着实惊我一跳。但没过两个镜头，这家伙的步态也露出蠢萌本质了，瞬间惊惧尽去。
《封神榜》却不一样，至今还能有人回忆起“童年阴影”来：姜皇后被剜眼，梅大夫受炮烙，伯邑考托梦七窍流血……直到纣王破败之前还能梦见姜皇后举着两只仅剩枯骨的手问“如果我变成这个样子，大王还喜欢我么”，几乎从头惊悚到尾。当然，摘星楼和鹿台里纣王和妲己的戏份儿，不少镜头也都挺少儿不宜的。虽然现在回看，那尺度可能已经不算什么了。
前方轻微高能一下——
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太吓人的了，因为我自己也嫌瘆得慌。
因为日常被禁看，所以对故事情节没有什么完整印象。真正建立起概念，是读过爸爸给买的一本幼儿版《封神演义》之后，那一版情节简化了不少，印象里过了青龙关，佳梦关之后没多久就到十绝阵了，但十绝阵也没都展示，九曲黄河阵之后的四阵，一句话带过“某某人破了某某阵”，就完事。十绝阵之后就是金鸡岭收孔宣，紧跟着就诛仙阵万仙阵。瘟癀阵破五关什么的都没太渲染，倒是渑池县张奎高兰英又占了一回，毕竟这地方连折数员大将，破了渑池直接就进朝歌了。导致后来再看电视的时候都很诧异：“这里头还有梅山七怪呢？”
后来上中学时候，我上课也不怎么老实，借来同桌的《封神演义》，上课时候，外敷课本，内服神册。当时中二病犯得正严重（其实现在也不轻），手头还放着个小本子，随手记下书里的“大鼓词”，什么“顶上三花朝北阙，胸中五气透南溟”之类。等看到最后姜子牙封神，周天子封诸侯的时候，非常理解小时候读的那本简化版为何大刀阔斧地删了那许多情节——都放一起实在记不住谁先谁后了，一路上有特点的角色和值得回忆的关目着实很有限，关联性也并不明显，把张桂芳放到渑池县，把魔家四将放到汜水关，可以说也不违和，索性就仅仅保留几个重要的“柁子”完事。
也是那时候，基本算是可以敞开看《封神榜》电视剧了，但那时反而觉得这剧看不下去。无它，实在是拍得太糙。不是特技的问题，而是很多戏的处理就十分不走心。文场子凭蓝天野达奇乃至计镇华等老角儿撑着，还能挑出几场可看。姜子牙这个大“量活”的角色，配蓝天野的气质实在太合适了。但是武场子几乎就没有一场能看的，单对儿也好，群荡子也罢，本来打得就很塑料，再配上嘴里的吆喝，看着真跟小孩闹着玩一样。至于造型，就更是槽点满满了，老天尊的头发都能看出是头套来，跟拿一白三绺髯口反着扣在头上一样……不过很神奇的是，主题曲《神的传说》倒是深入人心，多年以后在KTV举办影视剧插曲专场的时候，大伙居然都能顺顺当当把这歌唱下来。
至于其他版本的影视，出于偏见，我也没怎么看过。后来有一版刘德凯演姜子牙，马景涛演纣王的，实话说在我眼里，这俩人都是好角儿，但要命的是来这活儿，扮上就不像，看着总能想起皇太极和多尔衮来，甚至寻思着是不是要让邬倩倩演一下马氏。可能那一版唯一看着顺眼的，是许还山演的闻仲。
前两年在网上看秦腔《七箭书》，瞬间觉得，封神这个IP可视化的话，还是戏台上的东西有意思。虽然乌尔善的电影也不妨期待一下，但书里有些色调偏暗的东西，电影特效不一定出得来那种气质，更多时候还就是台上能找到那种“土吓人”的劲儿。秦腔那版陆压，一身红，背着七根箭，脸谱有点儿煞神的意思，扮相上看绝非仙风道骨，甚至觉得有些妖气，感觉就是非此人不能实现书中最暗黑的钉头七箭书。射死赵公明时，台上是戏台常见的土法蒙太奇：大边是闻仲陪着赵公明，小边是陆压在法坛上射草人。把分处两个空间却又有对应关系的事情压缩到一片台毯上来表现，陆压这边射一箭，赵公明那边跟着做出中箭的反应。陆压的身段，看着就仿佛神汉做法，极其瘆人。同时有点好奇，当初南派京剧连台本戏《封神榜》带不带这个情节，带的话是怎么个演法。
秦腔《七箭书》截图，陆压勾赵公明魂魄附到草人上。
说来京剧《封神榜》的戏现在除了偶尔能看见《乾元山》《渭水河》，其他的可能几乎见不着了。《大回朝》也仅仅见过唢呐二黄那一点，全貌如何并不清晰。这几出算是符合京剧常见的那种堂皇正大风格的。至于南派本戏，那基本是一切皆有可能了。年初看麒麟剧社演《太师回朝》，还带耍麒麟的，大概为了剧社的名称，做个吉祥物出来露把脸，图个好玩。翻点冷门戏搞点新鲜布景砌末能让大伙看着有意思，麒麟社倒是比多数爱搞新编戏的专业院团显得良心多了。
最后附加个若干年前微博上的没有意义的讨论——
狼主：《瘟癀阵》头场为姜子牙发点，八人起霸：杨戬、杨任、韦护、哪吒、金吒、木吒、雷震子、龙须虎也。
小玉声：您等会儿，龙须虎也起霸哇？
珠帘寨主：蹦着起，没法踢腿，连跨腿都来不了。
下图为李云中绘封神人物之龙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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