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带回来一张明信片。
我以为是别人给你的贺卡。你快速地在我面前炫耀了一下,我清楚地看到上面一行字:我的目标:清华大学。我很奇怪。这压根儿就不是你的目标。
你的目标不过是考进南京,然后在南方这样的一个古都,和心爱的女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分明看到了我的惊愕,而我也看到了你的尴尬。
你有些落寞。那是学校发给每个学生的鼓励大家冲刺高考的贺卡。一千多个学子中,总会有能够考进北大清华的孩子。
可惜不是你!
你看到了我的坏笑,你有些难过。但是,我的小孩,那从来就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粒。
可以羡慕可以推崇可以膜拜,但绝不嫉妒也不会后悔。每个人的能力有限,我们都不是高智商的文明人。我的智力一般,你的爸爸智力也普通,即使出现基因突变,这样的好事也不属于我们。
所以,接纳我们本身的不完美,即使看不到希望,但我们仍然需要不懈地努力。不为别人,只为自己那美好的青春。
你有看到妈妈给你的高考寄语吗?
没有看到!
你看到我的失望,安慰我,估计是你发送的时间晚了些。每次学校有要求,我都会认真写一段话,不管我的小孩能不能看到,但我都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一片期望。
是的,即使没有希望,我们都要相信自己。
你不是高三(2)吗?
高三(1)班,好不好?
老天,感情这几年我都记错了。你笑话我这三年来一直记错了。但我还没有好意思告诉你,我发短信的时候,竟然是高一(2)班。
那是1988年我所在的高一(2)班。只是弹指一挥间我的小孩已经读高三,即将参加高考,而我的记忆却固执地停留在若干年前我的青春岁月里。
你很好奇,我都写了什么寄语。我打开说说给你看,你笑我的一贯的矫情。我都没有告诉你,从前为了写给你的寄语,每次都是绞尽脑汁,深怕说错了什么,或者不能代表我的一片心意。
只是临近高考,尽管知道,我们的希望与别人不能等同,但还是忍不住写了不多的几句话。
你问我,是不是遗憾?
我看看你的刚刚新理的发型,你的洋溢着快乐的面庞,我为什么要遗憾?这个小孩是我的小孩,是我唯一的小孩。
我不能因为他没有崇高的理想,高贵的信仰,我就必须否定我的小孩。
是的,不得不承认,从前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同事聚餐的时候,只要谈及自家小孩的成绩,有眉飞色舞的,有紧锁双眉的,也有似我这般同病相怜的。
我的膨胀的虚荣心常常令我觉得苦不堪言。只要聊天时,也不敢触及小孩的成绩。现在想来,那时真是很难过的一段时光。总是无法接受教师子女的成绩不够理想的现实。甚至因为你的不争气的成绩而觉得身为教师的悲哀。
现在想来,那时的你,承受了我多少的冷眼和斥责。只要考试成绩出来,每次你都要不忘给我心理抚慰。你会慢慢解释你的基础差所以你才进步慢。
而我这样的一个母亲,也因此成了你需要时时讨好的一个。仅仅因为你舍不得我难过。事实上,假如我们回忆从前走过的每一段岁月,我们从来就没有在学习上优秀过,即使这样,我们仍然互相鼓励。
吃晚饭的时候,爸爸说起距离你要考的学校还相差几十分的差距。你只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足球新闻,不与答复。姨爸爸,告诫他,不要奢望可以考到二本,倘若争取一个三本也就不错了。
这是最真实的情况。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为了你的未来,甚至为了你的小小的心事,你愿意好好拼搏,在这充满希望的季节。
不管以后,我们会遇见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我的小孩。只要是你为之努力地结果,我都愿意全盘接受。
午睡的时候,你强力要求我睡在你身边。我拒绝了。我低下头倾听你高考后的计划。你说,你要买许多衣服,买手机,买电脑,你说还要和同学一起外出旅游……
你担心我没有太多的钱支持你的假期。我给你掖好被子,用指头戳了你的额头:
你总是想得太多,而做的太少。
你躲在被子下面偷笑。我知道你一直憧憬高考结束后的最疯狂的岁月。
妈妈,我不会让自己四个月难堪的,你放心!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很严肃。虽然明明知道高考的竞争残酷,但我愿意相信我的小孩会好好努力。
下午,接了一个案例咨询,也是一个高三小孩的心理案例。与你一般大。或许源于同是高三的孩子,我没有收取他的咨询费。
咨询过后,还不忘给他短信,祝福他可以忘记所有的过错,好好备战高考。仅仅因为他也是一个和你同龄的小孩。
或许是作为母亲的身份,希望普天之下的孩子都能够像你一般得到我的最美好的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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