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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山历史上曾称“增城山”,“增城”与“博罗”有怎样的历史渊源?

  岭南的大量地名往往蕴含着非常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值得深入发展和研究。广东省的增城县与博罗县位于广州市东部,历史上都属于岭南著名宗教“圣地”——罗浮山所在的地区。

  两千年来,两县堪称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然而,历史文献中对于增城县设置的时间以及这一地名的来历,对于博罗县究竟应称“博罗”还是“傅罗”,一 直都有很大的争议。尤其是“增城”和“博罗”两个地名究竟承载着怎样的古代历史人文内涵,似乎也未见有专门讨论。此次适逢广东增城举办宋代历史名人崔与之诞辰850周年纪念大会,特撰此文,以就教于学界同仁。

  01历史上“增城县”建置时间和地名来历的争议

  关于增城县设置的时间和地名的来历,历史上主要有两种不同的说:

  第一,唐代李吉甫所著《元和郡县图志》记载增城县,“本汉番禺县地,后汉于此置增城县。按昆仑山上有阆风,增城盖取美名也,属南海郡。隋开皇十年属广州”。李吉甫认为增城县为东汉所建置,而其名称则源于上古时期的昆仑山神话。

  第二,北宋乐史所撰《太平寰宇记》记载增城县,“汉番禺县地,吴黄武中于此置东(官)郡而立增城县,因增江为名。隋初废郡而宣法,属广州。根据《太平寰字记》的记载,至三国吴孙权黄武年(222-228)增城县才建立而其名则源于增城县境内的增江。该书又记载:“增水,今名增江, 源出增城县东北。”

  李吉甫的《元和郡县图志》为唐宪宗元和年间编纂,乐史的《太平寰宇记》为北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编纂。两部书都堪称是中国古代久负盛名的历史地理学名著。然而,由于二者对于增城建置的时间和地名的来历的不同记载,使得后代的大量典籍也因此分成了截然不同的说法。宋代欧阳忞所撰《舆地广记》即沿袭了《太平寰字记》的说法。而主张增城是东汉建立的观点,从宋以来实际上又分出了东汉初年、东汉末年(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和笼统的东汉时期三种不同的说法。

  通过对历史资料的考察,我们认为《太平寰字记》的相关记载错误较多。首先,关于增城县建立的时间,南朝刘宋时范晔(398-445)所撰《后汉书》专门叙述东汉一代的历史。然而,因为范晔尚未完成其书即已被杀害,因此,该书中的《郡国志》等八志,是后人从西晋司马彪的《续汉书》中取出来补进去的。而《后汉书·郡国志》即记载东汉南海郡有增城县,并称'增城有劳领山”。南朝梁沈约所撰《宋书》卷38《州郡志四》南海郡所属有番禺、增城、博罗等县,并称:“增城令,前汉无,后汉有。”即增城县的设置应在东汉时期。其次,关于东官郡的设立时间。《宋书·州郡志》记载,东官郡,“ 晋成帝立为郡',并征引东晋后期成书的《广州记》曰:“晋成帝咸和六年(331),分南海(郡)立,领县六。”同时,东官郡治是在宝安县,增城县不属于县东官郡所辖六县。因此,《太平寰宇记》所谓“吴黄武中于此置东(官)郡,而立增城县”的记载明显有误。再次,增城县设置后究竟属于东官郡还是南海郡。根据《后汉书·郡国志》、《晋书·地理志》、《宋书·州郡志》和《南齐书.州郡志》,增城县一直属于广州南海郡,不属于东官郡。《隋书·地理志》增城县下注云:“旧置东官郡,平陈废”因此,我们认为增城县属于东官郡,可能仅限于南朝梁、陈时代。最后,《太平寰宇记》认为“增城县”之得名源于其境内的“增江”,我们认为,这可能一方面颠倒了“增城”与“增江”二者之间的渊源关系,另一方面则在很大程度上抹煞了“增城”一名所承载的非常深厚的古代历史人文的内涵。对此,我们将在后面进一步讨论。

  02博罗县究竟应称“博罗”还是“傅罗”的辨析

  博罗县设县的历史比增城县更为悠久。《汉书》卷28下《地理志》记载南海郡有番禺、博罗等六县。史书一般认为博罗设县始于西汉。然而马端临的《文献通考》和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则认为博罗县是秦朝所置。至于该县究竟应称“博罗”还是“傅罗”,《宋书·州郡志》称:“博罗男相,汉旧县。二汉作'傅’字。《晋太康地志》作'博’。”说明两汉时期均作“傅罗县”,直到西晋武帝太康(280- 289) 初年编成的《晋太康地志》,才改称为“博罗县”。《元和郡县图志》卷34记载:“博罗县,本汉旧县,属南海郡。隋开皇十年改属循州。二汉县立名不一,自吴以后,复为博罗。”所谓“二汉县立名不一”,即指汉代称为“傅罗”,而称为“博罗”则在三国孙吴以后。《大清一统志·惠州府》还记载有“傅罗故城,今博罗县治”。

  所谓“傅罗”的原意,源于古代罗浮山的传说,是指来自于海上蓬莱仙山的一山(指浮山),从海上飘浮而来与原有的罗山连结在一起。古代“傅”与“附”互通,指附着、靠近。关于罗浮山,形成的传说,目前所见最早的资料之一,是东晋袁宏所著《罗浮记》,其文为:“罗山之西有浮山,盖蓬莱之一阜,浮海而至,与罗山并体,故曰罗浮。高三百六十丈,周回三百二十七里,峻天之峰,四百三十有二焉。”

  宋代一些地理学著作还不能说很好地解释了“博罗”地名形成缘由,例如,王存等撰《元丰九域志》征引《郡国志》称:“循州有博罗山,浮海而来,博着罗山,故名。”祝穆撰《方舆胜览》所引《郡国志》与此相同。《郡国志》为唐代地理书,《新唐书·艺文志》等均有著录,已佚。显然,“博着罗山”的说法既难通而且比较别扭。根据元代胡三省注《资治通鉴》所引唐代《郡国志》,实际上应为:循州有博罗山,浮海而来,傅着罗山,故名博罗。

  清初粤籍学者屈大均著《广东新语》卷3《山语》称:“《汉志》云:博罗有罗山。以浮山自会稽浮来傅之,故名罗浮。博,傅也,傅转为博也。浮来博罗,罗小,浮博而大之,罗卑,浮博而高之,故曰'博罗’也。”屈大均称“浮博而大之”与“浮博而高之”,其义虽能通,然仍较嫌牵强。

  我们推测,从两汉原有的“傅罗'县改变为“博罗'县,可能仅仅是源于《晋太康地志》编纂者的失误。“傅'与“博”形近极易混淆。晋武帝太康元年(280)西晋灭掉了南方的孙吴,需要编纂一部反映各地现实状况的《地志》以便于管治统一而辽阔的疆域,因此即着手编纂全国性的地理志——《晋太康地志》。不能排除在经过汉末三国的长期分裂分治后,负责编纂《晋太康地志》的北方司马氏政权的统治者,对于地处遥远的蛮荒海隅之地的“傅罗县'地名背后的涵义并不了解,才将“傅罗县”误为“博罗县”,一直沿袭至今。

  03“增城”一名与古代昆仑山神话的关系

  关于“增城”一名,“增”,汉代许慎《说文解字》卷13卷称:“增,益也。从土。” 在古代大量文献典籍中,“增”有两种读音,一为 zēng,如增加,与“减”相对;二为céng,意为重迭。“增”与”层(层)”实际上可以通用,因此“增城”又可称为“层城”。

  宋初乐史所提《太平寰宇记》认为增城县地名源于增江是一明显的失误。因为“增城”是古代一个特有名称,而且其最初的也是正确的读音,应为“增(céng)城'。“增城”一名,目前我们发现最早的文献,是屈原的《离骚·天问篇》,其文曰:“昆仑县圃,其凥安在?增城九重,其高几里?四方之门,其谁从焉?西北辟启,何气通焉?'西汉刘安所著《淮南子》卷4《坠形篇》,极力描述昆仑上“增城”的神奇景观,称昆仑山“中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琁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玕在其东,碧树、瑶树在其北。旁有四百四十门,门间四里,里间九纯,纯丈五尺。旁有九井玉横,维其西北之隅,北门开以内不周之风。倾宫旋室。县圃、凉风、樊桐在昆仑阊阖之中,是其疏圃”。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能使风雨,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之乃神,是谓太帝之居。”而汉代高诱注《淮南子》和唐初颜师古注《汉书》,二者均认为昆仑山“增城'之“增”,既可以解释为“层”,也可以解释为“重”。因此所谓“增城”,就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昆仑山上极高的九层重迭的宫城。唐张守节所作《史记正义》称:“《海内经》云昆仑去中国五万里,天帝之下都也。其山广袤百里,高八万仭,增城九重,而九井,以玉为槛,旁有五门,开明兽守之。”

  关于“增城”在昆仑圣域中地位的崇高,据北魏郦道元所作《水经注》卷1《河水注》也是该书的开篇曰:“三成为昆仑丘。《昆仑说》曰:昆仑之山三级,下日樊桐,一名板桐;二日玄圃,一名阆风;上曰层城,一名天庭,是为太帝之居。”在《水经注》的很多版本中,“层城”又写作“增城”。“太帝”即“天帝”。可见,昆仑山的“增城”是“天庭”和“太帝之居”或“天帝之下都”因而,增城在昆仑山上是地位最高也是最神圣的境域,南朝道教宗师陶弘景所作《水仙赋》亦称:“若夫层城、瑶馆、缙云、琼阁,黄帝所以觞百神也。”

  秦汉时代,在帝王和贵族社会中弥漫着崇尚神仙的风气。根据《三辅黄图》和《艺文类聚》卷63所引《汉宫阁铭》等资料的记载,在汉代长安的皇家宫殿中,即有神仙殿、增城殿、祈年宫、延寿宫等具有神仙色彩的宫殿。直到南朝宋、齐、梁时期,在都城建康一直都建有帝王的“层城观'。

  而“增城”或“层城”作为昆仑山特定仙境的代称,也大量地出现在汉魏两晋南北朝隋唐诗文中,从而与这一时期道教神仙信仰的发展和兴盛相呼应。我们试举两首诗,三国曹魏时期嵇康所撰《秋胡行七首》其七:“徘徊钟山,息驾于层城。徘徊钟山,息驾于层城。上荫华盖,下采若英,受道王母,遂升紫庭。逍遥天衢,千载长生,歌以言之,徘徊于层城。”陆机所撰《前缓声歌》中有:“游仙聚灵族,高会层城阿。长风万里举,庆云郁嵯峨。”

  据上,唐朝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称增城县地名来源于昆仑山上阆风、增城的美名,有其充分的历史依据。那么作为古代昆仑山神话仙境的“增城”为什么会与岭南的地名联系起来呢?

  04“增城”与“博罗”之得名与罗浮山的关系

  无论是“增城”还是“傅罗' ,其地名的形成均与罗浮山的早期神话历史密切相关。法国汉学家苏远鸣(MichelSoymié)和美国汉学家薛爱华(Ed-warH. Scafer),都曾经关注和研究过罗浮山仙山形成与中国古代神话和哲学的关系。

  我们认为,罗浮山神话的形成大致应与秦皇汉武派遣神仙方士大规模地寻访海外仙山的热潮有关。在六朝以来的典籍中就有很多安期生等到岭南寻访山山和灵药的记载。西汉司马迁称:“大荒之内,名山五千。其在中国有五岳作镇,罗浮、括苍辈十山为之佐命。其余不可详载。”可见在司马迁的时代,罗浮山即已成为五岳之外的第一名山。

  记载罗浮山神话的早期典籍多已经散佚,然而尚有不少比较重要的材料保存在唐宋类书域地理学著作中,并一直影响了后代典籍的记载。《太平寰宇记》卷157《广州》记载罗浮山,“本名蓬莱山,一峰在海中,与罗山合,因名之。山有洞通句曲,又有璇房瑶室七十二所”。宋代庄绰《鸡肋编》卷下记载:“惠州博、罗二山,罗山傍海,博山祠并又在海中,形圆而尖,今博山香炉,取其状类也。罗山又名罗浮,云在海中浮而至。”以上这样的记载都是在六朝以来大量文献典籍的基础上形成的。我们试对与此相关的部分早期典籍文献钩稽如次:

  1、东晋裴渊《广州记》。《太平寰宇记》所引裴渊《广州记》云:“罗浮二山隐天,唯石楼一路可登。”而《太平御览》所引裴渊《广州记》则为:“罗浮二山隐天,唯石楼一路可登矣。”裴渊是东晋后期人。2.东晋徐道覆《罗浮山记》。唐欧阳询撰《艺文类聚》征引《罗浮山记》曰:“罗浮者,盖总称焉。罗,罗山也;浮,浮山也。二山合体,谓之罗浮。在增城、博罗二县之境。旧说,罗浮高三千丈,有七十石室,七十二长溪,神明神禽、玉树朱草。”

  2、东晋徐道覆《罗浮山记》。唐欧阳询撰《艺文类聚》征引《罗浮山记》曰:“罗浮者,盖总称焉。罗,罗山也;浮,浮山也。二山合体,谓之罗浮。在增城、博罗二县之境。旧说,罗浮高三千丈,有七十石室,七十二长溪,神明神禽、玉树朱草。”

  3、《太平御览》所引《罗浮山记》曰: 罗,罗山也;浮,浮山也。二山合体。谓之罗浮,在层城、博罗二县之境。有罗水南流注于海。旧说罗浮高三千丈,长八百里,有七十二石室,七十二长溪,神湖、神禽、玉树、朱草,相传云浮山从会稽来,今浮山上犹有东方草木。

  4、《太平寰宇记》所引徐道覆《罗浮山记》云: 山在增城、博罗二县之界,仙客羽人是焉游幸,有七十二长溪,山上有洞,中有白鹅。罗山在浮山西南,合于博平,山是兹境,旧云浮山从会稽流出,今浮山上犹有东方草木。

  5、《方舆胜览》引《罗浮记》云: (浮山为)蓬莱之一岛,尧时洪水所漂,浮海而来,与罗山合而为一,今山上犹有东方草木。”

  6、朱代佚名撰《锦绣万花谷前集》卷5所引《罗浮山记》云:山高三千六百丈,周回二百七十七里,罗山也。浮山乃蓬莱之别岛,尧时洪水浮至,依罗山而止,故曰罗浮。

  7、晋朱之际沈怀远《南越志》。《太平御览》引《南越志》曰:罗浮山,此山本名蓬莱山,一峰在海中,与罗山合,因名焉。山有别通句曲,又有浚房瑶室七十二所。

  8、《太平寰宇记》所引《南越志》云: 博罗县,去浮山,接境于罗山,故曰博罗。东接龙川,南接西平,西接增城县界。增城县东有罗浮山,浮水出焉,是为浮山,与罗山并体,故曰罗浮。非羽化,莫有登其极者。崄尖之峰四百三十有二,因归于罗山,上则三峰争竦,各五六千仭,其穴溟水然,莫测其极。北通句曲之山,即《茅君内传》云'第七洞名朱明耀真之天’。璇房瑶室七十有二,峎崿穹窿,自然云构。第三十一岭半是巨竹,皆七八围,节长二丈,谓之龙钟竹,凤凰食其实。沙门释智玄游此山,得邛竹以为杖。泉源之府九百八十有三,飞泉引镜,悬波委源,穷幽极响,百籁虚鸣。

  9、晋宋之际的王叔之所撰《游罗浮山诗》曰:庵蔼灵岳,开景神封,绵界盘趾,中天举峰。孤楼侧挺,增岫回重,风云秀体,卉木媚容。

  10、《太平御览》卷892《兽部四》引六朝《杂道书》曰:南海博罗县有罗山,高入云雾,诸仙人所游之山也。

  而清初宋广业编纂的《罗浮山志会编》和屈大均《广东新语》卷3《山语》,对六朝以来有关罗浮山的神话和景观的描述作了比较全面的归纳和总结。唐宋时代,罗浮山还紧邻大海。罗浮山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神奇的地貌景观,使之与早期昆仑和蓬莱神话紧密地联结在一起,并成为道教在岭南传播发展的中心。六朝时代道教洞天福地体系形成,罗浮山即成为道教十大洞天中的中的第七洞天。

  增城县之得名还应与罗浮山一独特的景观即“石楼”密切相关。东晋袁彦伯(即袁宏)《罗浮山疏》曰:“遥望石楼直上,当十余里许,石楼之于山顶,十分之一耳,去县三十里,便见山基,至所登处,当百里许。山皆平敞极目。”袁彦伯《罗山疏》又曰:“仰望石楼,眇然在云中。”前引裴渊《广州记》称“罗浮二山隐天,唯石楼一路可登”。沈怀远《南越志》称:“又有石楼,峩峩渺然在云中,一曰石楼峰。”前引王叔之的诗称“中天举峰。孤楼侧挺,增岫回重”。这种独特的地形, 使神仙方士等容易将其与昆仑山的“增城”或“层城”联系起来。明代章潢称:“陈伯袁彦伯、东莞徐履道皆云,蓬莱有二岛,此其一焉。山巅飞云顶,又曰聚霞峰,常有紫云在于峰上,夜半登之,则见日出。《真诰》呼为层城。山之峰四百三十有二,西出飞云者,有上界三峰,峭绝项立,烟霞霏微,如幕护之,人莫能至。”

  除此之外 ,我们认为“增城”地名的形成与罗浮山早期神话有关,其中最主要的证据之一,是因为罗浮山在历史上也被直接称为“增城山”。南朝道教宗师陶弘景所编《真诰》卷12记载:

  北河司命顷阙无人。昔以桃俊兼之耳。俊似钱塘人,少为郡干佐,未(尝)负笈到太学受业,明经术灾异。晚为交趾太守,汉末,弃世入增城山中学道,遇东郭幼平。幼平,秦时人,久隐增城得道者也。幼平教俊服九精炼气辅星在心之术。俊修之,道成。今在洞中兼北河司命,主水官之考罚。此位虽隶定录,其实受事于东华宫中节度。桃俊,字翁仲者也。

  以上内容应属东晋中后期早期上清派人士所撰。《太平御览》卷679所引《真诰》为:“桃(姚)俊,钱塘人,少为郡吏。汉末,入增城山中学道,遇东郭幼平。幼平,秦时人,久隐增城得道者也。幼平授俊服九精练气辅星存心之术,俊修之,道戒(成),在东华宫中为北河司命。”清朝郝玉麟编纂《广东通志·仙释志》称:“汉东郭延,字幼平,一字延年,山阳人,秦时隐居增城山,数百岁,一旦空中人乘虎豹来迎,遂诣昆仑山仙去。”又记载:姚俊,字翁仲,钱塘人,少为郡佐,迁交州太守。汉末,弃官入增城山中,遇东郭延,师事之:授九精炼气辅星存心之术及神丹力圭,服之成道。”而以上所谓'增城山”,就是指罗浮山。根据《真诰》等的记载,早在秦汉时代,罗浮山已经成为神仙方士活动的地区。

  又根据《太平御览》所引六朝《茅君传》云:“罗浮山,山洞周五百里。《真诰》呼为层城。葛洪(至)交州,远停此解化。”《太平御览》又称:“《太清真人内传》及《名山记》曰:罗浮山洞周五百里,在会稽南行三十(千)里,其山绝高,葛洪解化处,《真诰》谓之增城山。”葛洪(283——344)是东晋著名道士。众所周知,无论是葛洪最后“炼丹”之地,还是所谓“葛洪解化处”,都是指罗浮山。因此,罗浮山亦被称为“增城山”。

  总之,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称增城县,“按昆仑山上有阆风,增城盖取美名也”,是有其充分的历史依据的。

  05余论

  陈寅恪的名篇《天师道与滨海地域之关系》,曾经专门讨论过中国东部沿海地区与汉魏六朝道教的密切关系,很有启发意义。不过,该文对于五岭以南的地区还较少提及。以上,我们通过考察“增城”和“博罗”地名的来源,从一个具体方面探讨了罗浮山早期宗教的发展及其影响。“增城”和“博罗”地名,均出现在汉代,是秦汉神仙信仰曾经深刻影响岭南的重要证明。然而,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傅罗”变成了“博罗”,“增(Ceng)城”读成了“增(Zeng)城”,同时这两个地名原来所承载的深厚的古代宗教与人文的意义,也似乎已经逐渐被人们遗忘了。

  昆仑神话和蓬莱神话是中国古代两大神话体系。历史上“傅罗”与“增城”两个地名的出现,即与这两大神话密切相关。现存关于罗浮山神话的早期文献记载,其年代只能追溯到东晋时期。而汉朝国家所正式确立的“傅罗”与“增城”两县地名,在一定意义上,则可以填补秦汉三国时期罗浮山的神仙道教史。也可以这样理解,虽然现存文献资料出世较晚,但是其追述性的记载内容则完全是有其依据的。

  六朝时期,罗浮山成为道教的第七大洞天,也是道教在华南传播发展的中心。唐宋时代,罗浮山堪称是岭南地区文化发展最主要的中心之一 ,尤其是以道教为主的宗教文化对全国都有影响。增城县在唐代前期出现了女仙何仙姑。在北宋初还出现了古成之,在道教中也颇有影响。古成之早年在罗浮山“力学不怠,淹通群籍”,参加进士科考试高中,做过地方官,然崇尚修仙奉道。后被外人仙传。苏东坡对古成之就十分推崇,写诗称:“南荣晚闻道,未肯化庚桑。陶顽铸强犷,枉费尘与糠。越子古成之,韩生教休粮。参同得灵钥,九锁启伯阳。”今广州市内著名道观五仙观中,仍保留着刻有古成之书法和诗的宋代诗碑。

  2008年12月“纪念崔与之850周年诞辰学术研讨会”期间,会议主办方曾组织与会者参观游览增城境内名胜“白水寨”。“白水寨”风景独特,尤其是瀑布悬挂云端,十分壮观。“白水寨”的景点介绍说,该景观是因为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山顶修建水库而形成的。其实这一景观原名“ 白水山”,历史十分悠久。早在1600年前,东晋顾微所撰《广州记》曰:南海(郡)增城县,有白水山,有瀑布,悬注百许丈。

  至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尚提及增城县有白水山,称“县西四十里,屹若群屏。上有瀑泉百余丈,悬注如练”。古代文献还记载了增城县的另外几处著名景观。东晋裴渊《广州记》又称:“增城县有云母冈,日出,照之晃曜。”北宋初乐史《太平寰宇记》卷157记载:“云母山在增城县东七十里山出云母,《续南越志》云:唐天后朝,增城县有何氏女,服云母粉得道于罗浮山,因所出名之。”此“何氏女”就是唐朝增城所出的作为后来“八仙”之一的著名女仙何仙姑。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记载增城县还有“望云岭”,“县北百七十里。下有九淋水,虽天时晴霁,亦有云气覆其上。又云母岭,在县西二十里,产云母石”。“景星岩”,” “在县北五十里。平野中孤石挺起,峰秀入云,连石相接,无异栋宇,中有楼阁宝盖之状”。又“浮碇冈”,“在县城东五里。其石赤,与罗浮相望。《旧经》云:'浮山自海上浮来,合于罗山,此冈若浮山之碇。’”

  据此,历史上增城因为依傍海内外著名的宗教名胜罗浮山,其深厚的历史和人文资源还值得深入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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