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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缝中的老挝:两次站错队,至今没有存在感的国家

为什么历史上的中原王朝没有把老挝纳入版图?

可能多半的原因,就是老挝北部的群山。老挝整个就坐落在中南半岛的屋脊之上。

一个国家得以形成,其基础就在于山川形成的天然屏障。绵延的山岭将北部的中国、西北的缅甸以及东面的越南隔绝开。只有中南部有些平坦的地块,还是与泰国共享的。

如果站在泰国的角度看,泰国整个坐落在一块平坦的土地上,剩下的边边角角,才归老挝。

历史上,老挝也确实被泰国挤占了不少土地。泰国的东北部(伊桑地区),曾经就是老挝的国土。而在泰国统治老挝时期,有最少十万老挝人被强迫迁徙到伊桑地区。

现在,伊桑地区已经是泰国的重要粮仓了。而伊桑话,也被当做泰国东北方言。但伊桑话,就是老挝话。

以前有人问过,为什么老挝的人口在中南半岛五国里是最少的。答案也很明显,原本的粮仓都成了泰国的,粮食少,人口自然也就少了。现在伊桑地区的老族人口,是老挝本土人口的三倍——老挝人口700万左右,泰国东北部人口2千多万。

泰国三大国宝的玉佛,也是在1778年的暹罗与万象王国的战争中,抢走的。为了供奉这尊抢来的玉佛,才在曼谷建造了玉佛寺。

而老挝万象也有一座玉佛寺,却空空荡荡。

同文同种的泰国

老挝、泰国,都算是百越的一支。良渚文化,疑似是百越的源头。那么也可以推测一下,泰老民族的先民以浙江为起点,一路向南发展,逐渐扩大到岭南地,遂称之为百越。不过,百越内部也支派众多,泰老民族只能算是其中的一支。

等到秦统一六国之后,发兵征伐岭南。百越人被降维打击,再次向南向西迁徙,流落广西(壮族、侗族)、云贵(布依族、傣族)、印度东北部(阿萨姆人)、中南半岛(缅甸的掸族、泰国和老挝)。

不过,当时的中南半岛早就有了主人——高棉帝国。柬埔寨就是高棉帝国的直系。看现在柬埔寨的地图,很难想到当初高棉帝国独霸中南半岛的样子。

除了柬埔寨人,广义的高棉人还包括:佤族、布朗族、德昂族;缅甸的孟族;老挝的老听族(第二大民族,占老挝总人口20%)等,是泰老民族到来前,中南半岛上的主要居民。后来,高棉人一度后来的泰老民族语言中称作“卡”(即奴隶)。由此可见,高棉人曾遭到过泰老民族的征服。

在高棉帝国北面的则是大理国。以中原王朝的视角,会认为南诏和大理不过是个偏居一隅的地方小国。实际上,如果以南诏大理为中心看,其对周边的影响力要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老挝有个省叫做川圹。历史上,川圹王国的始祖,就是南诏国王皮逻阁第七子。但川圹王国位置偏僻,实力不济,一直是老挝、越南的附庸。

而初来乍到的泰老先民,只是夹在高棉和大理两大势力之间的无数个语言相通的小部落、小邦国。

转机,来自于蒙古的崛起

蒙古与南宋对垒,碍于正南方的长江天堑及西南方的巴蜀山城防御体系,蒙古南下攻宋陷入停滞。也亏蒙古人能想得出,竟然走了一个大迂回路线:从西北直下西藏,过云南,再东出,从背后抄南宋的老家——这条路线,在几百年后的红军也走过一次,但方向是反的。

随后,多米诺骨牌效应出现了:

1253年,大理国被蒙古所灭。大理国周边部族大震,纷纷南下。这样也导致了泰族又西向东的迁徙。这个过程中,兰纳(现在的清迈)、素可泰、阿瑜陀耶等泰族王国相继建立。

1352年,阿瑜陀耶王国已经有了围攻高棉帝国的国都吴哥城的实力。高棉帝国也随之加速衰落。

1253年大理国被灭,到1352年高棉王城吴哥城被围,整整100年。这一百年,南北两大势力相继衰败,也正是老泰民族的发轫阶段。

不过,老族的发展却泰族那么快。泰族已经能围攻高棉人的核心区吴哥城了,老族却只是打败了一个高棉民族的小国勐骚(现在的老挝北部),并建立了澜沧王国,也就是老挝的前身。勐骚,则在很多年后被改名为琅勃拉邦。

此后,高棉帝国被西部的阿瑜陀耶(泰族)、东部的越南轮番攻击,地盘越来越小。直到把国都从吴哥城迁到金边,高棉也就改名为柬埔寨。

同一时期,澜沧王国却因为站错了队,没能得到进一步发展。

1404年,明成祖永乐二年,澜沧王国成为明朝的老挝军民宣慰使司。

1406年,明朝征安南之战爆发。澜沧王国自然是站在明朝一边。

哪知道,越南出了个狠人黎利(黎太祖,后黎朝建立者),发动军民将明朝军队赶出了越南,进而亲征澜沧王国,以作为报复。澜沧王国就此沦为越南附庸,并受到监管。

此后,澜沧王国又相继沦为缅甸东吁王朝、泰国阿瑜陀耶王朝的附属国。

17世纪初,澜沧王国一分为三,即北部的琅勃拉邦王国、中部的万象王国、南部的占巴塞王国。三国王室都是澜沧王室一脉。另有川圹王国则一直是澜沧王国、万象王国的附属国。

总之,从大理国的灭亡(1253年)为起点,到高棉帝国改名柬埔寨(1431年)为结束,两百年间,暹罗、安南、缅甸纷纷崛起。唯有夹在中间的老挝,一直被征服,很少能支棱起来。

柬埔寨好歹还能说一句,我们祖上也阔过。老挝却没有这个底气。

与老挝相同命运的,大概就是朝鲜半岛了。但朝韩两国人,性格强硬倔强,而老挝人却大多温顺,也很少能看到老挝人吵架。就不知道是不是和纬度也有关系了?

 老挝也愿意宣传自己是一个微笑的佛教国家。相对来说,泰国人像是躁动的老挝人,老挝人则像是安静的泰国人。

不过,老挝人也并非没有血性。

1825年,万象末代国王阿努因不愿被泰族统治,起兵反抗暹罗。拉玛三世御驾亲征。阿努王兵败被俘,受尽折磨死于曼谷街头。万象城也被一把火烧烧成废墟。万象市内有一座黑塔,有一千年历史。最初是一座金塔。刀兵过后,塔身上的金箔也被揭走。

至今,万象湄公河畔还有阿努王的塑像。塑像的对岸是泰国,阿努王一手扶剑,一手伸出去做握手状。阿努不言,想表达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此后,老挝被暹罗统治百余年,直到法国殖民者的到来。

1893年,暹罗被迫签订《法暹曼谷条约》,割让湄公河东岸的土地(也就是北泰国征服后的老挝)给了法国。实际上,当时老挝已经被纳入泰国领土。所以在泰国看了,这就是领土的割让。而在老挝人看来,这是一次宗主权的出让

不管怎么说,老挝与更早以前的宗主国越南一起,都做了法国的殖民地。

法国人到来的时候,看到现在老挝土地上有三个自称LAO的国家(万象、琅勃拉邦、占巴塞)。LAO是老挝语“人”的意思。

法国人可能不懂这个意思,就误以为LAO是国名。但既然有三个LAO,就是复数形式。于是,法国人就把老挝的国名定为LAOS

后来,老挝比较反感这个复数形式,坚持要把这个“S”去掉。但这名字仍然沿用至今。

另外,过去曾把老挝叫做寮国,现在海外华人也还这么用。新中国建立后,觉得“寮”这个字有歧视,才改成了老挝。

“挝”字,以前只读作:zhua,根本没有“窝”这个音。所以,明朝的老挝军民宣慰司,正确的读音是“老抓军民宣慰司”。读作“窝”这个音,也是专门为老挝这个国名设计的。

那么,老抓是怎么来的呢?前面提到的,琅勃拉邦改名之前的那个高棉人小国“勐骚”?

勐骚,也可读作孟斯瓦。孟的意思,是地方。“斯瓦”连起来读就是SUA,读音在“刷”“抓”之间。但汉字里没有对应的字,就取了相近的“抓”这个音,写作老挝(念作抓)。

也就是说,“抓”这个地方,本来是高棉人居住。高棉人被老族人打败,但地名未变,仍然称之为“孟抓”。而老族人也对明朝宣称自己是“抓人”。这样才有了明朝的“老挝军民宣慰使”,当时也是读作“老抓军民宣慰司”。

直到后来法国人把国名定为LAOS,又加上中文过去的翻译寮国,有歧视性。所以,新中国才将“挝(抓)”这个字,多加了一个音:窝。挝,成了多音字。而读作“LAO WO”的时候,专指老挝这个国名。

首都万象,原来被叫做永珍。这个音用粤语念,很接近老挝语的发音。而改为“万象”,则更贴切。因为,万象就是字面意思的“百万大象”。百万,老挝语读作“澜”;大象,老挝语读作“沧”——合起来便是澜沧。

万象就是澜沧。澜沧又是老挝的古代王国。可建立于1945年的老挝王国,却并非澜沧王室直系,而是出自琅勃拉邦王国

万象王国的末代国王阿努被泰国处死后,万象王系就灭绝了。南部的占巴塞王系也被泰国一并废除。也只有琅勃拉邦王室相对偏远,苟活下来。之后,琅勃拉邦王室又被法国殖民者保留。

等到二战之后,琅勃拉邦国王西萨旺·冯趁机统一老挝。所以,老挝王国从成立之日起,就是亲西方的。老挝王国第二任国王西萨旺·瓦达纳,在越南战争时期又支持美国。这样,老挝又一次站错了队。

1975年,美国撤军后,老挝王国被越南军队解放。老挝王国灭亡,国王西萨旺·瓦达纳在不久后人间蒸发。

看到此处不难发现,历史往往是循环的:

明朝打越南,老挝站在明朝一边。明朝撤军了,越南把老挝变成了附庸。

美国打越南,老挝站在美国一边。美国撤军了,越南把老挝变成了附庸。

巧的是,从琅勃拉邦王国(古代——1945年),升格为老挝王国(1945年——1975年),再到老挝(1975年,至今),三任重要领导(佩拉差、富马、苏发努冯)都出自琅勃拉邦副王家族。佩拉差、苏发努·冯是亲兄弟,富马与两人是同父异母。苏发努·冯被称作红色亲王,也是现代老挝的国父。

估计,九泉之下的西萨旺·瓦达纳也忍不住要说一句:你们哥儿仨玩我

民族构成方面

老挝三大民族集团:主体民族老龙族(老泰民族)、第二大民族老听族(高棉人)、第三大民族是老松族(苗族、瑶族等)。

老松族是200年前从中国境内迁徙到老挝的。这个时间点算下来,总觉得与200年前的乾嘉苗民起义有关。会不会是苗民起义失败后向南逃的苗族?这个了解的不多,还有待搜集。

苗族因为来到老挝最晚,所以也没占到什么好地方,基本生活在山上。也正因此,越战期间,美军让老挝苗族为之卖命,袭击越南后方,特别是让美军头疼的胡志明小道。对,胡志明小道可不全在越南,有一部分是在老挝的。

当初,王宝(苗王,老挝王国将领)与美军有过约定:事败后,美国要负责安置他们一块新的土地。所以,美军撤出前,要把王宝带走,王宝坚决要带着族人一起走。不过,能到美国的也只是一部分苗族。

像东京奥运会的美国体操冠军苏妮莎·李、弗洛伊德案中的一个警员陶·邵,应该称作“美籍老挝裔苗族”。

去年苏妮莎·李拿了冠军,国内还有人说这是中国苗族。苗族不假,但被他们当做祖国的是老挝。因为他们的祖先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两百年了。

美国苗族也比较保守,聚族而居。他们也希望保持血统纯正。所以,每年老挝苗族新年的相亲大会,很多美国苗族小伙都会赶回去相亲。

有个老挝苗族嫁到中国的视频博主杨玛丽,在自己视频里也透露过,她家有些亲戚嫁到美国了。大概也是嫁给了美国苗族。

华人在老挝原本也不少。有本西方五十年代的游记,说在老挝的深山老林里,也总能看到一家华人开的店。但是后来华人大量离开,有部分去了台湾,也有去法国、美国、澳大利亚的。留在老挝的华人,大体上在城市居住,开个小店。老挝华人首富张贵龙,也是老挝第一家星级酒店、第一家银行的创始人。这类华人,基本上是从东南亚其他国家避难到的老挝,祖籍大多是福建、两广。

还有一种华人,就是云南人。他们自称汉家。老挝汉家的传统聚居地是老挝的北部省份丰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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