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作者：陈乐静

　　每个人都有梦，只是我们没有及时记录下来。梦似流星，瞬间消失。正如我孩子说的那样，最好的美景不是相机拍的，而是在心间、在梦中、在笔尖上。只要勤于记录，无论是什么梦，醒来记下它就是最好的梦。

　　我常常梦回故乡，梦中一睹才子之乡的汤显祖、王安石、晏殊。尽管如此欣赏他们的风采，却未曾在梦中拥有这般才华。现实中，我可以在他们曾经走过的青石板上漫步，可以在他们赏过的风景中领悟到他们为后人留下的绝美诗词。喜欢汤显祖在剧情中描写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人物；喜欢王安石的《元日》的“总把新桃换旧符”；喜欢在我的故乡朗诵晏殊的《浣溪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在作者曾经徘徊的小径上，我仿佛看到作者迎面走来，他采一朵白云制作一幅杨柳青青白云悠悠的屏风，尽管眼前只有薄薄的屏风，我还是没有进入他的意境之地，这是白天做不了的梦。

　　有时也能有机会回故乡，如梦一样很激动，可以见到儿时的玩伴、同学、同事，可以听到前辈们述说从前的故事。可以在山岗上行走与山对话，在树下朗诵与溪流一起歌唱奔向抚河，采摘细柳编织环帽插上小花戴在头上，与风一起在河畔赏景。

　　有时河面无风河水如镜般透亮，照着蓝蓝的天空，云絮朵朵映在河面，此时水天合一如不是鸟儿掠过那里知道这是我的抚河，此时的抚河就是一面明镜。

　　在抚河上，偶然也能惊喜遇见河女们在洗浴，任婀娜多姿的身影与长发随波荡漾，纤细的手指将花瓣与长发一起抚动。山倒映在河中，晚霞映照着河面。长发如墨漂染着它，风儿轻轻掀起涟漪，描绘岀浓郁而灵动的山水画，晚霞把这奇美的画卷铺满河面，也深深映在我的心中。

　　有时我也像孩子一样捡一块扁石抛向河中，石块在河面上飞跳，与浪花一起欢笑，最后随波渐渐消失。我踏进河水边，鱼儿从脚边游过，小虾从脚趾丫中钻动，痒痒的。各种鹅卵石如钢琴键般，我用脚趾弹拨着，水中发岀悦耳动听的奏鸣声，又如巴赫的钢琴曲平缓、宁静、安然，与夕阳余晖相应。我伸开双臂游进我的母亲河，与鱼儿一起畅游，与夕阳一起追逐自己的影子。

　　满岸的芦苇茂密翠绿，毛绒绒的芦花刚刚抽穗。油嫩油嫩的穗粒从羞涩的芦苇秆中钻出，在风中摇曳。摇曳水中的弯月，摇曳河畔的船影，摇曳夕阳的余晖。它在河畔年复一年的生长，它守护着河堤，守护着每一个波浪，守护着迷人的泡沫和星星。

　　如果说这也是梦，那该是怎样百转千回地镌刻在心间的画面。每个人心中应该有一条河、一条江或者一片海，我想还应该有一分田。每每回到故乡的田边，我的心会安静下来，在田埂上采一些小花别入发梢，与蝴蝶一起静静地看那老牛角上的白鹭。它们洁白轻盈，一会张开羽翼盘旋在青绿的稻田上空，一会儿飞落在老牛身边，曲项欢鸣、飞起飞落、亲近私语，这是一种怎样的默契，才能如此恬淡相依为伴！我畅想白鹭落在我肩上，把我愿望的种子衔去我的心田，我要耕耘好心中的一分田，耕耘好梦中的一分田。

　　我有时也会梦见宽阔的抚河上有一座千年古树藤编织的桥，绿意盎然、开满鲜花。我走上去迎面飘过当归和钩藤淡淡的清香和苦涩的味道。同行的还有采果姑娘们，她们的竹篮里有花椒、毛栗、藤梨。她们一边走一边吃，野生蓝莓染黑了姑娘们的牙齿，她们纯朴的笑容里荡漾出内心的喜悦。

　　梦没有做完就醒了，天亮了，我想抚河上一定有这样一座桥，通往我魂牵梦绕的相山下、石马山边、公溪河上——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是一座思念之桥，是无数游子的梦之桥，它坚固地筑在每个七二一人的心中，这也许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吧！

　　回到故乡就没有了梦，多少次梦回的故乡就在眼前，金安小区127栋秀楼，依山傍水，耸立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中。在家中就可以俯览抚河的全貌，特别是夜间的东临大桥，笼罩在秀美的灯光中，倒映在抚河水中如梦如幻。清晨下楼就可以去河畔迎接第一缕阳光，分享小草露珠从枝叶上滑落融入土地的喜悦，看蚂蚱沾满露水的翅膀，奋力地飞跳着，在青色的世界无忧无虑。看小蜗牛身后的足印道上滚动的小小水珠瞬间蒸发的过程是多么的惬意。一颗颗山茶花含苞待放，花蕊湿润，散发香甜的味道，我要和小时候一样采一种空心草秆吮吸花蕊的甜蜜，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它能让你忘记年龄，忘记一切烦恼。

　　河堤自然生长的灌木丛林，从我眼中消失，高高的河堤，宽敞的公路，明亮的路灯，这一切都代替不了那曾经的我梦中的河堤。

　　清晨太阳总是被高山轻轻捧着放进抚河，浸洗过的太阳，红彤彤的脸庞也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如慈爱的母亲，拥抱着自己的孩子，拥抱万物。透过清亮柔和的阳光，可以看见啄木鸟敏捷的捕啄树干中的虫儿，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黑白格外分明扑扇着穿梭在林间。透过阳光，还可以清晰看见树叶上的经络纵横交错，翠绿的树叶，在风的吹动下翩翩起舞。

　　现在的河堤是健身人士的常去地，他们奔跑在阳光下的身影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最让我感动的是白发苍苍的老者，牵着同样白发的爱人在晨曦中慢慢行走，阳光也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何等的幸福，这更是一种浪漫，平凡的浪漫，他们是普通人又是不平凡的人。这不是梦，正是这些人，用一生的智慧与汗水奉献祖国，从青丝到白发，从原始森林到原子弹爆炸，经历过苏联专家撤离的困境，经历过一切从零开始的艰难险阻，经历过军转民的困扰，经历过一家人各奔五湖四海的离别之苦，他们走出一条独立自主，奋发图强的道路。两代人的奋斗无怨无悔，他们用生命书写并完成了中国人永恒的强国梦。他们是不平凡的英雄，他们是我的前辈，我的同事，我的亲人……721不只是一个地方的代名词，它是无数人的故乡，是无数人的心灵归宿之地。

　　故乡在梦就在，愿所有的721人好梦成真，故乡千里远，梦却在心间……

　　●写于2020年2月2日@原文刊载于《721矿游子》第25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