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鹏文集24：
小夜曲
七
入夜，淮海路上华灯璀璨，霓虹闪烁，马路上汽车往来，商厦里人流不息，歌厅里音乐回响，咖吧里人影绰绰，公园里广场舞方兴未艾，依然是一派热闹景象。
穿过淮海路，踏上湖南路，拐进武康路，便来到了一个别样的幽静恬美的夜上海。
一路行人稀少，两边灯火寥落。夹道的法梧，悄然伫立，那些经秋的树叶，在路灯的辉映下老绿、橙黄、深褐相杂，色彩斑斓。微风过来，便发出沙沙声响。时而有枯叶悠悠扬扬地落下，在地上翻转停息。这里没有大商场，没有喧闹，路边的小店也没有耀眼的霓虹，只闪烁着柔和的灯光。巷子里的朦胧模糊的老房子里，偶然飘出轻快柔美的钢琴曲，丝丝缕缕，袅袅不息。夜的武康路，给人一种祥和温暖的感觉。
路边的老建筑静静地矗立延伸，仿佛要把你带进一个恬谧的世界。白墙红瓦的西班牙建筑，简洁温和；盔顶卵石墙面的法式建筑沉稳厚重，尖坡顶露木墙的英式别墅，轻灵雅致……那些屋顶错落参差，在月光下各显风采；那些立面装饰不一，在灯影里各秀身姿，你不得不相信：建筑是凝固的音乐。
武康路上最为人称道的是那个朱丽叶阳台——因为这个阳台类似于《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阳台，上海人就把它称作了朱丽叶阳台，有无数的恋人曾经在这阳台下合影留念。
此时，明亮的月光正照耀着它。这栋沿街的西班牙建筑的筒瓦红顶，涂上了银色的月光，显得十分柔媚，墙面被月色路灯一照，显得更加温和。法梧随风轻摇，影子映射在墙面，斑斑驳驳，摇摇曳曳，“姗姗可爱”。那个阳台，挑出立面，默默伸展，里面没有灯光，显得寂静而神秘，使人不禁浮想联翩。
走出武康路口，淮海路依然灯火灿烂，那雄伟的武康大楼也是灯光闪闪，仿佛一艘巨大的游轮正在茫茫大海里夜航……
八
暮色降临，路灯闪亮，一直延伸到远方。北风阵阵，寒意逼人，路边的行道树枝瑟瑟抖动，时不时有落叶掉下，在地面翻转。马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裹紧冬衣，呵着气，匆匆而过。
公交车站已无乘客，只有一位披着头巾，穿着棉衣的老人，在翘首向东眺望。对面的舞蹈学校隐没在夜色里，隐隐约约传出缕缕的音乐之声，只有那座芭蕾女雕像挺立着，在路灯照耀下闪光。背后的商厦大门紧闭，空调呼呼，灯光朦胧，还有些顾客在温暖的室内游逛。
虽然披着头巾，穿着棉衣，还是不能抵住丝丝寒意。北风吹动着她那露出头巾的白发，冻红了她的脸，冻冷了她的脚，但是她没有躲进商厦，而是跺着脚，依然在车站上等待。因为眼神不好，每一辆公交过来，她都要步履蹒跚地赶过去看看，生怕孙子坐过了头——她的12岁的孙子要从徐汇区的田林，换两部公交回家。
这一天，不知为什么孙子没有准时回家，把爷爷奶奶都急坏了，生怕他在外野玩，生怕他碰到意外事故，更怕他被人拐走了。爷爷腿脚不便，奶奶就来车站等待了（那时可没手机联络，只有等待）。
十多分钟之后，57路终于来了。孙子在车上老远就看到了奶奶的身影，没到站就来到了车门边。一开门，他就大喊一声“奶奶”，扑到了赶到门口的奶奶怀里。奶奶赶紧替孙子拉上了滑雪衫帽子，说：“戴上帽，会冷。”奶奶一问，才知道因为学校里搞活动，孙子才晚回来了。
奶奶拉着孙子，孙子扶着奶奶，一路交谈着往家里走去。
家里，爷爷已经烧好了热乎乎香喷喷的罗宋汤。
@原文刊载于《721矿游子》第151期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