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季的回忆

■作者：李汉新

　　“大雪年年有，不在三九在四九。”这是北方农谚中的句子，虽不完全尽然，有的年份冬季雪下的少些，“一冬无雪天藏玉”的年份也是有的，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冬雪天的年份较多，其中有几年冬天下大雪所经历的事情，我至今仍铭记于心。

　　1955年末至1956年初的冬雪季，是我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一个学期，这季雪下得多，尤其三九、四九天，连下了三四场大雪，平地积雪近一尺厚，河里水结厚冰，很多人在冰上玩耍。早上踏着冰雪上学，室内没有取暖设备和保暖设施，气温零度以下，上课时脚冷得疼痛难忍，写字冷得难以伸手握笔。老师带着我们在教室里跑步一阵，稍微驱寒，接着上课做作业。

      宣布放寒假的那天，天晴了，师生一同扫除校内道路和礼堂前操场上的积雪，我们在操场上集合开放寒假大会。中午，部分积雪融化，回家的路上多处有积水泥泞，那时没有胶鞋，早晨结冰穿布鞋还行，但中午踏融化雪的泥水路，怕湿透了鞋，冷天没鞋穿，就不行了，故尔只得脱掉布鞋袜，光脚卷裤腿踏冰冷雪水泥泞回家，脚冻得红肿。

      到了家，父亲讲述他前几年为了生活，冬天踏着冰雪往返蔬菜地和集市，肩挑大白菜青萝卜等蔬菜买卖，冻烂几个脚趾头，冻掉几个脚趾甲的事例，鼓励我们“艰苦奋斗”。而在这几天前，当地政府工作人员携带棉衣、棉被探望救济极端困难户的场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深深感到党和政府送来的温暖。

　　1963年末至1964年初，是我上初中三年级第一学期寒假，临近开学前的几天，连下了两场大雪，气温零度以下，天很冷，我就坐在被窝里做作业。记得正月十四日下午雪停，正月十五日天晴了，冰雪开始融化。我中午与家人一同过了元宵节，午饭后趁着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段，背着衣物、书籍、干菜口粮，脱掉布鞋袜，赤脚趟雪水踏泥泞，赶到十五里外的中学校报到。但“下雪不冷化雪冷”，脚接地气，仍然觉得冰冷，脚冻得通红。

      下午三时许，我是班里第一个到校的，班主任王家穆老师找来干的旧布料，给我擦干小腿和脚板，并轻柔摩擦生“热”后，用温水洗脚，擦干后放在被子里驱寒焐热。随后不少同学陆续到校，在老师的指导示范下，相互擦拭驱寒。晚饭，学校食堂煮了一大锅菜汤，多加生姜大葱，配上辣椒面糊浆菜，让同学喝辣汤驱寒，保证了正月十六日上午按时上课。老师十分高兴，同学们感到欣慰。新学期第一篇命题作文便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给我的评语是优秀。

　　1968年底，我分配工作离校，1969年1月初到单位报到。乘火车经上海转南昌，一路风雨。南昌到江边村，途中雨夹雪，晚上火车到站，一道来的同学都住进江边村饭店。第二天早上起床，望外“漫天皆白”。下了一夜大雪，雪花仍在飞舞，寒潮来到，冰天雪地。这天早上由于结冰冻的原因，饭店早饭开晚了一些。第二天，我与先到的几个同学相约踏冰雪到古城生活区“建设商店”（这名称是后来知道的），用了仅剩的不到3元钱购买了一双浅筒胶鞋。

      第三天，分配到721矿的同学到齐了，下午二时许，饭店门口来了四部解放平板汽车，我们按照宣布的名单分别乘车，迎着风雪，三辆车开进“山里”（沙洲），一辆车开进“城里”（古城），停在北区三四栋楼之间。真可谓“飞雪迎春到”——走向工作岗位，迎来人生的“第二程春天”，大家兴高采烈。

      “培训”半个多月后，我被分到机械厂（二厂）汽车大修车间漆工班。不久，下了当年冬季第二场雪，大家都冒着雪、脚上捆扎稻草绳（防滑）上班。我们班为大修的汽车、设备外壳喷漆，按喷漆前的工艺要求，必须先刮腻子，埋平外壳表面凹坑，再用水砂纸醮水，打磨干燥的腻子。天气很冷，水冰凉，手持砂纸醮水作业，冷得发抖，着重接触用力的中指、食指、无名指，指端磨破，遇水钻心的疼。为不影响作业进度，班长郎忠师傅带着大家找来废钢，联系有关班组师傅，焊制火炉及烧水桶。水管冻了不出水，我们就铲来积雪，加热融化、烧热水，醮热水打磨，提高了工作效率，保证了生产进度。寒冷的冬雪季，“天道酬勤”“劳有所获”，其乐无穷。

　　2008年末至2009年初，一场强寒潮来袭，带来大雪纷飞，气温陡然下降到零下十几度，处处厚厚积雪，条条道路结冰，交道受阻，多处自来水管及水阀门冻裂，电线挂结冰棱多处堕断，停水停电，通讯中断，达40多天——天气预报说是江南地区多年不遇的严重冰雪灾害。

      当时我在供销处转运站的山上油库值班，任务是负责库区安全警卫，配合接送进到专用线（库）的货运火车。上班进值班室有段山坡路，积雪结冰，很滑，我只得边铲冰雪边在台阶爬行。值班期间，我经常踏着漫过脚踝的积雪，巡逻库区，查看储油罐安全状况。电话常常不通，火车到站接不到提前通知，白天只得凭耳朵，注意听火车远方传来的笛叫声。晚上守在窗户前，既听火车声，又遥望铁路远方的火车灯光。还时常伏在铁轨上，仔细听火车运行的震颤声，以便提前下山到专用钱旁守候。寒风呼啸，冷得浑身发抖，收放车轮铁楔（阻车器）冻得手麻木。就这样，我时常冒着雪雨，完成接送货运火车任务。没有电，库区又不能动火，连续值班，没法做饭，只得步行一里外到转运站总值班室，蹭煤大炉热饭。

      严重的冰雪灾害，给保证整个金安公司生产用主要物资供应及矿区居民生活用液化石油气供给带来许多困难，供销处领导宫庆建及材料计划人员都心急如焚，大家克服极端冰雪天气的不利影响，及时采购了一批小型汽油发电机，手摇启动发电；转运站站长及加油人员还想法采取库区与加油站的地形落差，引流汽柴油到加油罐，使加油机正常加油作业，液化气罐正常充气。转运站及液化气站的所有职工，都常常顶风冒雪，不顾寒冷，坚守工作岗位，保卫库区安全、物资安全，同时注意人身安全，保证了供销日常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并为后来矿区供水系统维护，供电系统升级改造，提供了物资储运保障。

　　2014年10月后，我回到家乡，照顾年事已高的父母亲，住在城镇的一个小区。2016年又遇到两场强寒潮，每次都伴随着降大雪，虽然室外很冷，但由于住房条件改善，室内温度比室外高，没感觉太冷。雪停后，我与邻居老师一起，清除小区院内主要道路上的积雪，为学生上学、居民出行提供了方便，受到大家称赞。

      而今，2020年11月23日至24日、12月28日至29日、2021年1月6日至7日，三场强寒潮来袭，下了两场雪，天气预报说这是60多年来同期最冷的时节。我住在乡下，现在的农村人居环境好了许多。新农村建设，乡村主要道路硬化，水泥路村村通、自然村组组通，几乎各家都有电瓶车或小汽车，出行十分方便，孩子们上学入托都用车接车送，不再脚踏泥土路、挨冷受冻啦。乡下通电通水、通网络通快递，生产劳动、生活办事都十分方便。

      土墙草屋早不见啦，取而代之的是砼砖房。近几年，许多家庭还建起了二至三层的小别墅楼，家电一应俱全。室外雪花飞舞，寒风刺骨，室内取暖电器运行，暖洋洋的。村外有不少大棚蔬菜地，科学种菜，冬天也能栽种蔬菜，收获后有车运到市场。田园里冬雪覆盖着大地，“大地微微暖气吹”“雪是麦苗的被子”“瑞雪兆丰年”，粮食已连续17年增产，可望今年又会是个丰收年！

　　雪花飘舞今又是，迎来幸福满人间！●写于202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