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故乡
■作者：曹志志
引子：前些日接闰儿放学，途中闰儿问我：“爸爸，你有老家吗？我同学都有老家，我老家在哪里啊？”我沉默着，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心里却是千言万语，语塞满腹……
我，九间头，在岁月的仓促中一路长大，成人。遇事总不能做到最好，优秀；外表冷漠，内心却狂野不羁。喜欢安静，不善言辞；却时常在工作中喋喋不休地调侃同事，争论。抑或是鄙夷，性格双重，轻微分裂。标签一张张地往身上贴，最重要的一张是，我是知青子女，我是毛老爷爷运动的产物。当年，我的父母在“一片红”中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扎根在异乡。我紧随着他们的爱情，出生在他们的异乡。
异乡很美，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却也艰苦。他没有具体的地名，只有一个番号，721。
721，在当时的那个年代，神秘是必须的；721，在当下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自豪也是必须的。“老家”这一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常常提起，纠结于心，因为当时我不能确切地肯定自己是哪里人。我，究竟是属于上海？还是属于721？抑或是归属于祖籍？
我祖籍于扬州，祖上是看守城门的小吏，从太爷爷起移民上海，屈指算来到我这已是第四代移民。父亲常感慨，生为游子，移出移进蛮闹心的。因为他的故乡在上海。而我却常常在睡梦里把721当作自己的故乡，于我的文字中称之为故土。生于斯、长于斯的情怀，常常令我忍不住眼角润湿，敲键码文。
故乡于我最深切的记忆是云际的溪涧，雨后的氤氲，沙洲的桥水，暮至的炊烟。2001年，全家老老少少8口人开车回721。车至沙洲班车点，让内弟开车载着家人进矿回家，而我却下车带着闰儿自行步入。自16岁离开，20多年的分离，归家的路，还是自己用脚来走，比较踏实。一路上，我起劲地给闰儿讲我曾经在那片水域游过泳，在那棵树掏过鸟窝，在那片地里偷过地瓜……可他却一点也不感兴趣，反倒问我为何笑着哭泣，我说我没有哭，那是喜悦和激动……
在这座城市里，和我儿子一样情况的孩子有很多。故乡，有没有，已不重要。过早地让他们背负起对地域的牵挂，只会让他们心思更重。了无牵挂，岂不是更好。倒是像我这样曾经在山里、水里野过的人，却还始终在心里揣着一份情结。日暮乡关何处是？我想，去年底，作家莫言在斯德哥尔摩的演讲，就充盈着对故乡深深的眷恋。故乡，有的人终其一生从未离开过，一步不离。故乡，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思念，却从未再踏上。正因为此，我们才会看到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沈从文的边城，还有余光中诗歌里长长窄窄弯弯的乡愁。
我，九间头，一个曾经没有故乡的孩子，而今长大了，与故乡渐行渐远着。常借荧屏点墨染纸，欲寄相思。然而，惆怅满腹，却往往不知从何落笔……但觉，一丝情愫在心底隐隐流动、伸展，直到蔓延全身，便全然不顾。721，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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