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梅文集4：女儿的祝福

女儿的祝福

■作者：华文梅

　　再过几天，就是母亲的生日了，而下个月是父亲的77周岁寿辰。草书的“喜”字看起来就像竖排的“七十七”，故而人们常将77岁称为“喜寿”。原来想好好庆祝一番，但父母勤俭一生，一向不好于此，故而我想还是写点文字，以表女儿对二老的一片情意。本想好好写写，可他们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写着写着，先已泪奔，故而还是放弃了，还是从几个片断，侧面记录下父母的为人处事吧。

　　我父亲华洪元1964年退伍到721矿，先是在二厂喷漆车间工作，后来被抽去食堂轮岗，由于工作认真负责，就被留下了。从一般工作人员做到食堂管理员，退休前是矿生活科副科长。大半辈子管后勤，跟咱老百姓的头等大事“吃”打交道。

　　记得当初食堂蒸馒头是用南边开水房的蒸汽，每天天还没亮，他就去跟上早班的人一道抬笼屉，卸馒头。那笼屉很重，一般人抬不动（咱那食堂的馒头又大又煊，恐怕没几个矿子弟不怀念的）。而晚上则要等上晚班的发好面，整理干净炊具后他才走。可能有人觉得在食堂上班肯定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而父亲说，管食堂的自己也在里面吃饭怕说不清，故而坚持不跟炊事员一样在食堂吃，一直坚持回家吃饭。也许别人以为我们家的伙食一定很好，其实我们家平时最常见的就是青菜一碗，一碗青菜。母亲从小养成了勤俭持家的品德，尤其我们家孩子比别人家大，父母工资都不高，母亲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花。即便如此，在那艰苦的岁月里，父母亲还特别热情好客，自己再艰苦，来了客人都一定把最好的尽客人吃、用。平时家里不舍得吃的，只有等客人来了才拿出来。无论是老乡、朋友，哪怕是来找父亲办事的，只要赶上饭点，父亲一定会好客地请人坐下，先吃了饭再说。所以有时父亲说母亲总是舍不得给我们做好吃的。母亲就说，家里不留一点东西，来了客人你让我怎么办……。再后来改革开放，食堂有了小炒，这时如果来了客人而桌上实在没啥菜，父亲就大手一挥，叫弟弟赶快去食堂买个炒菜回来，这当然是他最乐意的差事，一般是炒个肉片。这时虽然父母都拼命往客人碗里夹菜，小弟总能吃上一两筷子，我和姐姐毕竟大点不太好意思伸手。所以，我们家客人最多这事，在我们那栋房子都特有名。哪个星期没一两个客人，邻居都会开玩笑说，你家老乡怎么都没来啊？

　　那时我还不懂事，总是嗔怪父母，别人家怎么没见有那么多客人，我们家咋会老是有这么多客人啊！另外，做点好吃的，比如家里杀了鸡或包个饺子，母亲都会叫我们给邻居们送上一碗。后来渐渐长大了，才懂得，这一方面是父母保持着咱中国老百姓善良、好客的传统；另一方面，父母总是说，咱们刚来矿里的时候，也挺困难，总是缺吃少用的，也是靠朋友、同事的帮助度过的（的确，小时候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每到有客人来要住宿，家里冬天连多余的被子都没有，父亲就到后面8栋房的葛叔叔家借）。所以，在721矿，像我们从小没回过老家的孩子们，本没什么亲戚概念，只有老乡之间常走动，跟好邻居有感情。记得姐姐结婚时在家里宴客，那些老乡、朋友都自告奋勇来帮忙，楼上楼下的邻居家全成了婚宴的餐厅。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小时候虽然没有体会到除父母、姐弟之外的亲情，而老乡、朋友、邻里间的友情却让我们感受到人间的真爱。直到现在，老乡、老邻居虽分隔千里，却也如同亲人一样，每到年节都会记挂着，道一声平安，送一个祝福。

　　俗话说，一个家的家风好坏，关键看女主人。说到我母亲肖善兰，她是有着11个弟妹家中的长姐，一出生就赶上日寇侵略。母亲是苦难中出生，苦水里泡大。而婚后第三年，父亲去当兵，一走就是8年未回，她伺候着太爷爷，哺育着姐姐，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到矿后，装过车、挖过砂，省吃俭用，操持着一家的吃穿用度。父亲整日忙于工作，尤其节假日或每天的做饭时间都在单位忙着，只有母亲独自操劳，十几年从无怨言。而做好饭一定要等父亲回来后才开饭，爸爸没动筷子全家人都不能动，餐桌上的规矩都是妈妈盯着呢。还有一件事到现在我们都特别自豪：十年动乱期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受到影响，邻里之间可能因一些小事引发吵架、闹矛盾，矛盾激化的则演变成了打架，甚至有一户必须搬家才能解决问题。可我渐渐发现，只有我父母从没跟任何邻居争吵过。父亲说，哪怕是文革期间咱也不去整人、不跟人结怨；而母亲一贯谨言慎行，从不与人争长短、论是非，哪怕是孩子间争吵，她也总是教育自己的孩子，从不护犊，故而自我们搬到9栋房，到离矿前近二十年里，跟许多户的邻居建立了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真挚情感。

　　时光飞逝，父母退休后迁来嘉兴，一晃离开古城也二十多年了，这儿成了我们的第二个故乡。而二老一直自食其力，尽量不给孩子添麻烦。父亲更是继续发挥余热，成了街道城管办的好管事，多次被评为省、市、区级城市美容师。直到现在二老虽年过古稀，仍开荒种地，总想着让我们吃点健康的菜蔬。前年母亲享受了当地社保，看病、配药都有社会保障。去年房子拆迁也住进了新房，就等二老今年正式“退休”，回家颐养天年了。

　　在我们三个子女心中，父母一直是勤劳、质朴、善良的典范。他们虽没有高深的学问，也不会讲啥至理名言，但却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教育着我们。

　　这里，女儿祝二老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也祝咱所有721矿的老人们，健康长寿、平安喜乐！@原文刊载于《721矿游子》第8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