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里（4）

■作者：任红卫

　　老爸，今天跟您唠叨一些我小时记忆深刻的事情，那时候我大约5~6岁的样子，不是一般的调皮、捣蛋，贪玩了，为此还搞出事故，险些丧命，多亏了您是721矿职工医院的职工，在医生邻居的帮助下，及时送我去医院抢救，我才捡回这条命，这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整个事件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古城医院、古城学校都还没有修建围墙，从古城医院的西面上坡是运输队大楼，大楼前面是个大广场，停着一些汽车，四周还有一个锅炉房、开水房、消防车库、运输队食堂，医院职工上、下班一般从公路走，也有从运输队大楼前面的广场经过，有些人会到运输队的开水房打开水回家。

　　某日，我和小伙伴从医院一路调皮、贪玩玩到此处，刚好看见停在这里的一辆有篷布的解放牌卡车（事后得知：这辆篷布卡车是接运输大队职工上下班用的班车）。我们顺着挂在车尾的人行梯子爬上篷布车厢里面玩，正玩得开心时，突然感觉车动了起来，慢慢地转向外面的公路，从学校里面的公路向运输大队车间方向开去。同车的一个小伙伴在卡车转弯速度慢时快速地跳下了车，而我抓着车尾的人行扶手，下到地面还有两个阶梯时慌乱不敢跳下，也不敢喊叫司机停车。车下的小伙伴高声呼喊我的小名，让我快跳下来。我看着脚下向后快速移动的路面，慌乱中就跳了下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事后据小伙伴说，我跳下时是车正在加速最快时，只见我落地后连翻了两个360度的跟头，落在路边一水沟边就四脚朝天，倒在路边一动不动。同伴见状，吓坏了，以为我死了，赶紧跑回我家报告去。，我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周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慢慢坐起来，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感觉天旋地转。一摸额头，有血，可能是我跳车后头着地碰撞摩擦产生的。

　　我害怕家里人发现又要挨打，看见路边的水沟有水，挣扎着爬过去，用手来接水试着擦掉脸上的血迹。可手有点不听使唤了，内心想哭却哭不出来，隐隐约约看见远处小伙伴带着我母亲从很远处哭着跑过来。母亲手里还拿着棍子，嘴里面在说着什么。母亲跑过来看到我，吓坏了，扔掉棍子抱着我的头嚎啕大哭。我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想站起来，一个踉跄又倒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家，那时我们家还是住在一楼平房，老爸还没有下班，哥哥、弟弟也不在家，母亲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坐在家里门口的台阶上，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想呕吐，我看到放在门口弟弟的摇床，就爬上去睡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惊醒，感觉身上疼痛，原来是老爸回来了，他得知我跳车的事情后，他气坏了，也不看我的情况，拿起放在门口钓鱼的竹杆子使劲的打我，嘴里还不断的说着、让你调皮、不听话……我已经浑身没有力气，身体也动不了，感觉要死了，想嚎啕大哭，又哭不出，只能在弟弟的摇床上抱着头躲着，小伙伴都躲在不远处看着，换作平常父母打我，我早就跑掉了，可这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感觉就要死了。

　　这时隐隐约约听见隔壁邻居姜武滋医生叔叔、陈兰仙护士阿姨在说：“老王，不能这样啊，你怎么还打孩子呢！孩子调皮不懂事，你们要赶快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抢救啊！你不能这样打红卫呀，他还小啊。”也许是我太调皮捣蛋了，因为就在前几天，我还在外面刚刚惹祸，就在我家住的平房后面的楼房下面，在几个小伙伴的助威下，我把点着的一个大鞭炮从楼下一楼扔进二楼谢益汉医生家窗户里面，在他家桌子下面爆炸……

　　老爸这时还不想放下手里的棍子，据事后老妈回忆说，是姜武滋医生叔叔、陈兰仙护士阿姨走上前抢下父亲手中的棍子，而我已经没有声音了，出现了休克、昏迷状态。在姜武滋医生叔叔、陈兰仙护士阿姨的及时帮助下，老爸和老妈一起背起已经四肢下垂的我，赶紧把我送到了古城医院抢救。

　　经过医生的诊断，是我跳车时头着地脑震荡引发休克了，当时血压脉搏都不正常，需要紧急抢救。在医院医生们的努力抢救下，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与死神擦肩而过，据说再晚点送来我可能就没有命了。

　　事后当我躺在医院洁白的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望着身边的一切，我也不知道医院医生是怎么抢救我的，有哪些医生参与。在我身体稍微恢复可以下床活动时，我发现二楼病房的走道尽头窗户旁边放着一辆三轮车，我每天没事就坐在上面，两手握着三轮车龙头，双脚不停来回空踩着踏板，现在看来是叫康复训练吧。有时看着窗外母亲给我送饭的身影出现在运输队大楼了，我马上跑回病房床上躺好，怕母亲骂我不听话。有时听到医院医生、护士们议论我这事，如果病人是颅脑损伤，轻者植物人，重者生命危险！也许我是命大福大造化大，日后必有后福吧！

　　老爸啊，您真是莽撞呀！太不懂急救基本常识，若不是邻居姜武滋医生叔叔、陈兰仙护士阿姨及时制止您，后果不敢想象。

　　时间来到了1984年的某天，我在古城学校高中补习班第一次听到物理老师饶腊生讲《物理学中的惯性原理》，不知为什么我听得非常入迷，饶老师生动有趣的举例说明令我茅塞顿开，我突然想起我小时侯跳车受伤的过程，跟这个惯性原理非常相似。

　　课后，我专门去找饶老师请教我跳车受伤的物理过程，饶老师非常耐心地帮我分析：这是因为你从高速行驶的车上跳下时，匀速跟加速区别于加速度，惯性还让你保持朝前的运动方向，而你到了地上以后实际上你已经静止运动了，但是惯性还是让你朝前运动，二者结合起来以后，就等于你的脚停止运动了，但是你的上半身却往前跑，容易摔倒。就等于车上的人也同样相对地面有速度，由于车辆与地面的高度落差，人与地面也有速度，就会受伤。

　　我也弄明白了当年假如我跳车时抓紧车扶手顺着车跑，与车保持一样的速度时再松手，应该就没有事了。正是这样的机缘巧合，这么生动有趣的物理课，让我爱上自然科学，喜欢探索事物的本质，喜欢钻研数物化，也使我树立了学习的信心。我拿出了小时候贪玩、调皮的干劲，在那一年的补习期间刻苦学习，彻底改变了懵懂、蒙昧、无知的我。虽然我小学、中学的基础太差，但是经过我异常的努力拼搏，终于在这一年（1984年7月）考上了江西上饶矿冶技工学校，专业是电器维修（俗称电工）二年学习，从此开启了我人生的新路程。

　　●儿子红卫2023年3月26日写于广东深圳@原文刊载于第358期《游子》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