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矿供电队的那些人和事（4）
——吊车司机谢起祥师傅
作者：任红卫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721矿古城学校，那时还没有修围墙，每天傍晚时分，从矿区开回的翻斗车、平板车、吊车等各种汽车会把古城学校操场停得满满的。夜幕降临之际，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会结伴去那边汽车场爬上爬下玩。我最喜欢爬上吊车，摸着吊车前面的大挂钩，还有吊车上面的小驾驶室，也是我经常梭进梭出的地方。
记得有一天，我们几个小伙伴正在吊车上面高兴得不亦乐乎，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司机来了，快跑！”刹那间，身边几个小伙伴不顾一切地跳下吊车跑没影了。当我好不容易从吊车上面的小驾驶室爬出来准备跳下时，发现吊车司机叔叔已经站在下面望着我了，我呆在上面不敢动，以为吊车司机叔叔要打我，因为几天前，我们几个小伙伴把他家菜地里种的玉米杆拔了当作甘蔗吃了。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吊车司机叔叔没有那么凶，还面带微笑着说：“慢点，不要跳。”他怕我摔着，把我轻轻地从上面抱了下来，他那和蔼可亲的容貌我永远不会忘记！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没有想到十多年后，我参加工作后就遇到了这位司机师傅。那是1986年我刚刚参加工作，在721矿供电队大院的人群里面我一眼认出了他。他拍着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小任呀，你小时候那么调皮，现在分到这么好的单位，要好好工作啊。”他就是721矿供电队专职的吊车司机——谢起祥师傅。
我所在的供电队高压班外出工作，只要有谢师傅开的吊车，我都喜欢坐他的吊车随行。在工作现场，谢师傅停好吊车位置，都会走到吊车尾部，放下吊车两边四个支撑的圆盘，因为吊车在作业时，重心在吊车后部。谢师傅要调整吊车的四个支撑圆盘使其与地面牢牢地接触，确保吊车在起吊作业时，不会出现因为重心不稳影响起吊作业。
遇到吊车停车的位置距离地面太高时，我就会主动帮忙取下吊车随车带的枕木，垫在吊车支撑的圆盘下面，这样吊车的支撑圆盘会与地面接触得更加牢固。谢师傅作业完从吊车上面的小驾驶室下来时，我也会在下面帮他把吊车两边四个支撑的圆盘收回复位。每次做完这些事，谢师傅都会仔细检查，看着我学得很快，他都是笑着说“不错、不错”。就这样，我与谢师傅在工作中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我的汽车驾驶知识启蒙还是谢师傅教的呢！经常坐在谢师傅身边，我每次看着他手握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但他脚下却忙个不停。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就问他脚下哪些是什么东西呀？他耐心地告诉我离合器、刹车、油门、挂挡等等汽车部件的功能，它们如何配合。使我也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有一次，在谢师傅开着吊车从矿部莲塘返回古城的路上，驾驶室里面只有我们二人，我试探着问他：“你开车这么累，可否让我帮你踩油门？你说不踩我就松掉。”他欣然同意了。于是我听着他的指令，踩着油门，谢师傅手握方向盘，我与他一样目视前方，心里面却捏了一把汗，但所幸吊车平稳前进着。不一会，当车行驶到公溪大桥附近时，谢师傅不让我踩油门了，只见他自己踩离合，挂挡，加油门一气呵成。吊车平稳地安全上坡，通过公溪大桥。我感觉像是我在开车一样，非常过瘾。就这样，我也略懂了些汽车常识。
那是1989年的某天，721矿莲塘片区一个地方单位的粮食加工厂的变压器坏了，变压器是安装在户外的电线杆上，需要将坏的变压器吊回供电队维修。谢师傅开着吊车随行前往，我们高压班没有去。不久，传来噩耗，电管班唐师傅在这次工作中不幸触电身亡了。我们供电队几个班组人员停下工作，大家纷纷前往供电队办公楼下的电力调度室探究情况。
事后我也大概得知了情况：原来电管班拆下变压器的高压线路停不了电，因为线路上还有其他不能停电的重要用电客户。现场作业的供电队电管班只是将变压器高压一侧断开，没有在变压器上方的高压线路一侧挂接地线就进行拆除、吊装变压器。根据地面工作人员的指挥，谢师傅全神贯注在起吊变压器至指定位置，吊车吊钩吊着的变压器在慢慢降落过程中，电管班唐师傅松开手中的拉绳，习惯性地用手去扶正即将落地的变压器，他刚一触碰到变压器时，就突然倒地抽搐。我们供电队工作人员才发现吊车起吊臂最高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触碰到高压线了，此时谢师傅浑然不知，注意力全部在吊车钩下方的变压器。吊车的四个轮子（橡胶绝缘体）与地绝缘谢师傅才没有发生触电事故，躲过一劫。而唐师傅被吊车臂触碰到高压线上的高压（6000V）瞬间击倒了。
供电队之前没有出过这么重大的事故，现在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肯定要查找原因的。按照国家规定的安全事故“三不放过”原则：（1）事故不查出原因不放过；（2）事故责任者和应受教育没有受到教育的不放过；（3）没有采取防范措施的不放过。随着供电队公布调查结果，最后的处理令我吃惊，事故责任由谢师傅一个人承担！原因是他违章操作。因为谢师傅只是专职吊车司机，他只有汽车驾驶证，没有电工操作证，这就属于违规操作（其实谢师傅在现场的任何操作，都是按照电气专业人员的指令起吊变压器的）。这种处理结果无非是对上面有个交待而已（或者说是找个替罪羊）。
事后我非常关心谢师傅，专门问过他，安慰他。谢师傅很无奈地说：“是我开的吊车，我承担责任。你们是专业技术人员，还年轻，路还长。我年纪大了，也快退休了。”这是多么朴实的回答啊！谢师傅真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啊！
自从发生这件事情后，我经常会反思：如果安全组织措施和技术措施做好；如果现场作业的高压线路都停电并且也挂了接地线；如果作业现场有专人指挥吊车起吊设备；如果唐师傅不去手扶变压器……如果有一项做到了，我想就不会发生触电伤亡事故了！这是多么惨痛的、血的教训啊！从那时起，我就更加重视安全的重要性，在日后的工作中，我始终牢记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1992年6月，我离开了721矿供电队来到广东打拼，与谢师傅也失去了联系。但是我很快就学会了驾驶技术。记得我所在的单位大院平常都停着几辆施工单位汽车，周末没事时我会试着在大院里面移动汽车。凭借着之前谢师傅对我说的一些驾车经验和我自学的驾驶基础知识，我是一次性通过驾驶员考试，拿到了机动车驾驶证，很快就开着机动车上路了。我知道这本驾驶证也有谢师傅当年的一份心血，我会牢记安全行驶的。
深深地怀念721矿供电队吊车司机谢起祥同志！
（文章中谢起祥同志的照片承蒙谢起祥的家人谢健明同志提供，甚表感谢！）
2024年8月10日写于广东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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