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看到这条新闻时,一度恍惚,以为自己穿越回了4年前。希望那个他能驾着七彩祥云为我而来,还能帮我抵挡世间一切苦难。他是校友,在读硕士,联谊会上,他谈吐幽默风趣,对茉莉照顾有加,举手投足间尽是绅士范儿。茉莉对他第一印象不错。关键是,来自北方的他身高超过1米8,体重足足180斤,给身材娇小的柳州人茉莉极大的安全感。心中有梦的女孩子多美好啊,美得连这个世界都带上了滤镜,什么都是完美无缺的。茉莉家境普通,父母都是本地的工薪族,对于女儿的选择,并没有提太多的要求,见那人还行,便默许了。父辈时就来首府经商多年,小有成就,用“土豪”来形容也不算夸张。两人手牵手进了门,茉莉热情地向男友父母问好,却被直接无视了。从头到尾,茉莉都是在一片冷漠的尴尬中度过。后来才知道,男友父母曾为他介绍过一个富家女,但他拒绝了。他父母认为是茉莉“坏了好事”。回去的途中,男友不断地接到电话,是他父母打来的。茉莉有些不安。我的事情我作主,你们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好man啊!不被祝福又如何,天塌下来他会帮我顶着!茉莉心中一阵感动,当天晚上,便把处女之身交了出去。转眼临近毕业,茉莉忙着找工作,而学霸男友则考上了帝都一所名校的博士。这时,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茉莉遭遇骗局,被人骗走了几百块。她找男友“求安慰”,未料他开口就骂:你是傻×呀,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话音未落,一个巴掌落在茉莉脸上。没等她反应过来,更多的巴掌夹杂着辱骂劈头盖脸落下。当初被认为是安全靠山的魁梧身躯,竟成了施虐的利器,瘦弱的茉莉根本无法反抗。男友后脚也跟了过来。柳江边上,前一天还面目狰狞似恶狼的男友,此时卑微得像条狗:对了,上个月曝光的美妆博主宇芽被男友第一次家暴后,那个渣男也是这么说的。宇芽没能离开,茉莉也没有。甚至在男友去帝都读博士前,答应了他的求婚。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她们都以为,男人应该是说话算话,知错就改的,毕竟学校都是这么教的。问题是,如果说这些话的……不能算是“人”呢?
这个道理,宇芽被家暴了5次才明白,而茉莉,花了整整3年。
四年后,丈夫学成归来,在首府一所大学任教。茉莉辞去柳州的工作,跟了过去。由于夫家一直不待见茉莉的出身,拒绝为两人提供婚房。小两口只能租房住,靠自己打拼生活。起因源于一次鸡毛蒜皮的斗嘴。具体是什么事情茉莉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丈夫突然伸出胳膊,拖着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去,嘴里吼着“你已经配不上我了!”茉莉拼命挣扎,可在壮硕的丈夫眼里,这点动静就像蚂蚁爬。他扯着茉莉的头发,从客厅拖到卧室,然后把她的头使劲往地上摔,一次,两次,三次……茉莉感觉头部好像被剖开似的,本能地大呼“救命”,结果引来了丈夫更大的怒火。他又把茉莉拖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她的口鼻,直到她快昏厥过去才放开……
丈夫经常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有时会用手指甲掐脸、抓眼睛,有时会用拳头使劲地砸她的肚子,有时会用双手卡住她的脖子……可每次打完之后,丈夫总会痛哭流涕地忏悔、发誓,跪求茉莉原谅,有时还会威胁她,不能跟外人说她被打,否则就真的打死她。
他是茉莉的初恋,是茉莉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她跟他在一起9年,几乎整个青春都给了这个男人。她不懂该如何割舍9年的感情羁绊,更害怕丈夫真的下狠手。她的整个身心早已被复杂的情感五花大绑,无处可逃,只能在“挨打→原谅→更重的挨打→再次原谅”中无限循环。在外人面前,他是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可在茉莉面前,他是心狠手辣的衣冠禽兽。你不在地狱,就以为地狱除了环境可能差点,其他的大概和天堂差不太多。茉莉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招来丈夫的拳脚。
如果不是丈夫“酒后吐真言”,茉莉可能至今还在挣扎,找不到出口。一次醉酒后,丈夫又对茉莉动了手。这一次,他说出了实情:他和茉莉结婚只是为了对抗父母,不想让父母操控他的人生。现在茉莉对他的事业毫无帮助,反而成了他的累赘。他要找一个官二代或富二代,而茉莉只是一只妄想傍天鹅的癞蛤蟆,他不再爱她了。其实,茉莉一直只是被利用,被操控,那个男人根本没爱过她。幸运的是,他们还没有孩子,而前夫为了寻找更适合的“下家”,也没有对她过多纠缠。
她重新回到柳州,换了发型,找了新工作,有了新人生。茉莉已经无法相信男人了,任何男人对她示好,都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离婚4年来,茉莉始终孑然一身,没有男人可依靠,她却觉得很安全。身上的伤痕早已愈合,可心里的伤痕无法消除,甚至将伴随一生。有时在网上看到其他女性被家暴的新闻,茉莉都会想起曾经的自己。“第一次被家暴为什么不跑?男的不是东西,女的也不值得同情。”虽然和当初劝她的那些人角度不同,但立场其实都一样:
悲剧发生的源头,从来不在受害者一方,而在于施暴者!对宇芽施暴的男友,得到的惩罚仅仅是拘留20日,缴纳一点点罚款。如果非说受害者真有什么过错,那可能就错在太单纯太善良,从未把人性想得如此丑恶。
单单劝一句“女孩要擦亮眼睛”,基本上等同于“多喝热水”之类的话,好听,但屁用没有。在网上痛骂几句施暴者,也远远不够。
1. 建立专门的数据库,把有家暴前科的人列入黑名单。一旦有家暴行为被查实,即对施暴者在婚姻、就业、经济、行业准入等方面作出限制,让他寸步难行,再想施暴,也会有所顾忌。同时,也能鼓励隐性受害者说出自己的遭遇,扭转社会认知。在这个大数据时代,火车上抢座、欠钱不还都能被列入黑名单,女性的生命安全难道还没有一个座位、一张欠条重要?我相信,这一点不难做到。
家庭暴力也是暴力,并不会因为是“家庭矛盾”“情感纠纷”,就能让受害者身上的伤少疼一分。“家暴”是个粉饰太平的“偷懒”概念,不能因为是“熟人作案”,就对这样的“故意伤害”行为从轻处理,甚至需要从重处理。
3. 请广泛扩散“人身安全保护令”,并让它有效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第二十七条规定,家庭成员在遭受家庭暴力时,可以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它可以禁止包括但不限于殴打、威胁、辱骂、骚扰、跟踪、接触受害者等行为。如果有违反,将会承担刑责,那就不是拘留几天那么简单了。这样,当茉莉们无法保护自己时,人身安全保护令,将是也必须是她们最后的保护伞。当然,在法律完善之前,更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抵制家暴。
每一个女孩都是爸妈的天使,谁都没有资格把你当作任人捶打的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