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是美剧 This Is Us 第一集的开场,看过这部剧的人都知道。
This Is Us,中文译名《我们这一天》,NBC 口碑收视狂飙的大热美剧,被美国电影学会评为2016年度最佳电视剧,同时拿下人民选择奖“最受欢迎的新剧集” 。
也正因为如此,去年第一季还没有播完,NBC 就忙不迭地一口气续订了两季。
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视剧呢?
它讲的是家庭里的琐碎小事,但是串联出悲欢离合,平实细腻,温暖治愈,有时催泪,《大西洋月刊》甚至说它是“人人必哭”的连续剧。
在中国,这部剧的豆瓣评分一直高悬在9.5以上,有人说它是哲理版的《摩登家庭》,也有人说是美国版的《请回答1988》。
任何一部成功的影视剧作品,编剧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This Is Us 的成功也一样。
编剧的高明之处,首先体现在制造悬疑上。
第一季第一集一开始,出现了五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首先是马上要当爸爸的 Jack,他正闹着让挺着大肚子的妻子 Rebecca 给他庆祝生日。
接着镜头切到黑人男 Randall,一个成功的商业人士, 他的同事们送来了生日蛋糕,给了他一个惊喜。
然后是 Kate,她打开冰箱看到了自己的生日蛋糕,上面有她写给自己的贴纸,“不要妄想在你的派对开始之前动这个蛋糕”。
Kate 有一个和她一点都不像的孪生弟弟 Kevin,他是颇有名气的好莱坞演员,在一部喜剧里扮演赤裸上身的男保姆。他正对着两个女孩喋喋不休地吐槽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卖肉。
没错,这四个来自美国小镇的普通人,都在同一天迎来了自己的36岁生日。
然而看着看着,你慢慢会意识到,这五个人其实原来是一家人。Jack 和 Rebecca 是爸爸妈妈,其他三个人则是他们的孩子。
Jack 和 Rebecca 当年生下了三胞胎,但是其中一个孩子不幸夭折,恰好同一天,他们捡到了被生父遗弃的黑人小孩 Randall。
“当我看到你那一瞬间,我便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你并不是一个选择,Randall。你是一个事实。” 后来,Jack 在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说。
编剧打乱了时间,把现在和以前以双时间线的形式展开,所以在第一集里我们就看到了两代人在36岁生日那天的情形。
之后的剧情就开始跟随他们,再加上 Jack 的妻子 Rebecca,一共五个人的人生,各自展开。
主角们各自的成长、冲突和变化都用时空交错的叙述方式,让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琐事充满了悬疑色彩,每一集都会制造出新的悬念。
比如有一集里,观众发现 Jack 去世了,然后你就会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觉得这种叙事方式,剥夺了别的影视作品里观众惯有的“上帝视角”,但反而把观众和影视剧里的人物拉得更近了,让你觉得更像是他们生活的旁观者。
就好像你今天在电梯里不小心听到其他人说同一栋楼里的谁谁死了,隔了几天碰到死者的家人,才了解到其中的故事。
除了悬念,This Is Us 另一个好看的地方在于——它不仅仅是一部家庭剧,而是用一个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小故事,来讲普通人的温情和希望,无奈和丧,但更重要的,是爱与救赎。
就像编剧丹·福格尔曼(Dan Fogelman)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这是一个“关于人的故事”——
“不是每个人都是警察、律师,或者能干掉大毒枭的学校老师,它只是一个关于人的故事,更具体地说,是关于一个家庭的故事,我觉得大家都能在里面看到自己。”
豆瓣上有人评论说,“它将生活中所有的悲哀痛苦无奈龃龉拆开了一纤一毫摆给你看,却又在那份巨大的荒诞讽刺背后,透一丝光,讲一份爱,真好。”
第一集里有一句台词,我很喜欢:You took the sourest lemon that life has to offer and turned it intosomething resembling lemonade.
意思是,“人生就像是一个酸柠檬,我努力把它榨成柠檬汁”。
有丧,也有希望,有激励——再酸再苦,也别放弃。
从1980年初期 Jack 和 Rebecca 生下三胞胎那年,到三个孩子都成长到36岁的年纪,两代人在各自的生活中,面临着各自的挣扎和痛苦。
不论是死亡、节食、自卑、亲人之间的对抗,还是工作中的挫败和自我认同的问题,他们所遭受的丧,几乎涵盖了所有我们正在经历或者能想象到的,因而具有了跨越时代和地域的普遍性。
比如,从事演员职业的 Kevin 用演技赢得了大家的认可,但还是不得不继续按照导演虚假空洞的剧本来表演,于是他终于忍受不了,直接在演出现场发飙。
Kate 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模特和像 Rebecca 一样美丽贤惠的妈妈,却因为肥胖而常被同学欺负,自卑感伴随了她整个童年。
当她遇到和她一样胖、却对她很好的 Toby 时,她开始怀疑自己配不配得到这份爱,也怀疑自己能否给予他同样多的爱。
有一天,Toby 发现 Kate 的歌声很美妙,但 Kate 不敢在大家面前唱歌,于是帮她在养老院安排了一场“独唱音乐会”,让她重新收获了自信。
黑人养子 Randall,表面上事业成功家庭美满,但其实有很多别人看不到的麻烦。他从小受到歧视和排挤,作为一个黑人小孩在白人家庭长大,需要时时面对旁人的眼光和口水,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他的哥哥 Kevin 一直嫉妒父母给了弟弟更多的爱,因此也一直疏远 Randall。直到有一天他们两个人不得不一起吃饭,但是话不投机,在回家路上又打起来了,就像小时候一样。
路人看到黑人和好莱坞明星扭打在一起,跑过去拉架,这时候 Kevin 说:“这是我弟弟。”
其实,Randall 最想得到爱的那个人就是 Kevin。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场合下,36年来第一次,Kevin终于说了那句话,“他是我弟弟”。
兄弟俩36年的心结就此解开。
Rebecca 一直对 Randall 隐瞒他亲生父亲的真实情况。后来他终于和生父相认的时候,父亲已经得了晚期癌症。种族,亲情,生死,种种议题,都在其中。
Randall 生父在去世前说的那段话,更是堪称催泪瓦斯。
正因为这样,当剧里展现出他们生活中那些温暖瞬间的时候,我们的共鸣也会异常强烈——它唤起了我们对家庭的记忆,而储存那段记忆的区块,往往是我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Kevin 在泳池里差点溺水,但是他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走到父母面前委屈地说他们一点也不关心自己。
Jack 蹲在 Kevin 身前,说:“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第一次经历这些,我在努力,请你原谅我。”
在韩剧《请回答1988》里,女主的父亲也和女主说过差不多一样的台词。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回忆起自己孩子时候所受的委屈?
而这部剧让人感动到流泪大概是因为,它不仅让我们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还帮我们在剧里完成了一场又一场和解。
同样是表现这对跨种族的父子情,另一句台词也让人印象深刻,是 Jack 对 Randall 说: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你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上天赐予的事实。
第五集里,Kevin 为了向 Randall 的两个女儿解释生命和死亡,画了一幅画。他对这幅画的解释说出了整部剧的核心。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生活充满了色彩,我们每个人一边走,一边在这画上加上属于自己的颜色。你得想办法让这颜色向各个方向延伸,一直延伸,无限延伸。因为这就是所谓的生活,你说是吧?
“一开始我画这幅画的时候,我在想, 画里的某个位置就是一个人人生的开始,而再下面一点那个位置,可能就是我现在所处的位置。
“然后,我开始思考。假如说,我们都在这幅画上呢?如果我们一直在添加的这些颜色,只不过是简单地覆盖在别人的颜色之上,到了最后,每个人的颜色都没有什么不同,会是什么样呢?
“我想可能一切的意义就在于此了。没有所谓的死亡。没有你、我,这样独立的存在。只有’我们’。这幅混乱的、狂野的、缤纷的画,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你眼前的这幅画啊,我觉得就是我们的人生。”
这段话,呼应了剧名This Is Us,“这就是我们”。
我们,互为一体,带着自己的颜色,轨迹,共同绘成一幅画,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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