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記。

文字丨『誰最中國』

圖片丨來自網絡

早市里
偶然瞥见一堆整齐利落的菱角
才恍然忆起
江南八月 天气稍凉
正是吃菱的好时节
而这菱
又属江南所产最妙
红若胭脂 绿似翡翠
粉糯不失栗子
甘甜不失乳香
比不得西瓜 荔枝一样大众
它甚至算不上水果
却作为「水八仙」之一
以其独有的口感
成为江南人私藏了一个夏天的记忆

生在水乡 长在水乡
自然是比别处多了一份灵气
河塘里一簇簇葱郁油亮的菱叶
像找好了角度似的完美地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一碧万顷 清婉隽秀
而这菱角
就藏在这如织似锦的菱叶之下
别看它长着生人勿近的尖角
看起来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轻轻剥开外壳之后
便形同珠玉般光洁
而菱角本身
长得就和金元宝似的
两头翘起
一头扎进初秋夜色中
一头醉在江南水乡里

民间有言：七菱八落
说的 正是这菱角
二角为「菱」
三角四角为「芰」
菱落于泥 最易生长
于农历七月成熟 八月落柄
故在吴苏以外的地区
能解嘴馋的时间当真没有多久
前几天还在集市上摆卖
过几天就要下市了
就连在江南本地
也是现摘现吃 现煮现卖
隔了夜的 往往就老了

白居易有《看采菱》：
「菱池如镜净天波 白花点稀青角多
时唱一声新水调，漫人道是采菱歌」
《尔雅翼》也云：
「吴楚风俗 当菱熟时
士女相与采之 故有采菱之歌
以相和为繁华流荡之极」
采菱在当时甚至是一项文化盛事
姑娘们相约而来
头戴斗笠 手提竹篮
清风徐徐 兰舟微荡
如一首曼妙的田园曲
在江南水乡上头飘荡不散

美味的东西总是伴随着回忆
菱角算是清贫年代里很实惠的大众化水果
也是小孩子们的快乐所在
放学归来
就将家中的木桶盆推向河中
争先恐后地跟在大人身后采菱角
抓起菱角菜 一拉就是一大片
常常一摘下来 就着河水洗一洗
剥了壳就直接送到嘴里了
半天忙活下来
篮子里始终都盛不满
眼看着日薄西山
大人难免嗔怪
索性就拉点菱角菜回家做菜去了
看着如今超市里密封得透不过气来的食材
总觉着时光和零食 好像都一去不回了
若是还在江南
若是秋夜月色依旧
将芡实、藕片连同菱角一起下锅
做一碟清脆软糯的荷塘小炒
就着月色一起下酒
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