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而行

一场雨夹雪及随后的降温，让城市变成了一座滑冰场。

有首歌里唱就算大雨让整个城市颠倒，我们这里是一场雨夹雪让整个城市摔跤。

人们蹒跚而行，有的人像企鹅一样走，有的人像水獭一样走，有的人像幼儿一样走，只有孩子们没有改变，他们小心翼翼忽又撒欢儿走。

人们滑着走、蹭着走，走得慢吞吞、歪扭扭。可是还避免不了摔跤，人们缓缓地滑倒、突然地滑倒、挣扎着滑倒、尖叫着滑倒，又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走。

在这座城市滑冰场里，青年、壮年、童年、老年一视同仁，战战兢兢，蹒跚行走。

幼儿这样蹒跚时，是刚刚学步，下肢功能初启，骨骼肌肉渐渐适应，很快就开始尝试加快速度，试探行动的边界，经历过摔倒，才算真正学会走路。

老人这样蹒跚时，则刚好相反，骨骼肌肉衰老僵化，心里想的是那个动作，身体跟不上了，而且也易于疲劳，好在还有韧性，就慢慢走起。

青年心里，年幼和年老都是遥远的事情，健步如飞再自然不过了，在这城市滑冰场里，轻巧娴熟控制自己的身体，蹒跚却毫不笨拙。

冰面如镜，同时映照出人们的现在、过去和未来。我们蹒跚而来，也要蹒跚老去，这其中的路途，自认为走得又快又稳，其实又何尝不是蹒跚而行。

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如行路，则有上坡有下坡，如行船，则有顺流有时逆流，如观海，则有潮起有潮落。

每条路都有它自己的难，小心翼翼蹒跚而行或许才是人生的常态。小孩子学会了走，又开始跑和跳；青年人精力充沛，却常常囿于迷茫和冲动；老人行路确实缓慢，却因为厚积的经验少走弯路。各自有其优势和局限。

东坡先生提出一种活法——老夫聊发少年狂，可供借鉴。他说这话时也不过三四十岁，身上既有岁月沉淀的深刻，也有少年狂气，当然还有他没有言明的中年人的笃定，就这么活得颠颠倒倒、快意豪迈、兼容并蓄，竹杖芒鞋轻胜马，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