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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一份旧报纸牵出44年前的往事,出卖瞿秋白的叛徒终于找到

1979年,春天的故事在神州大地唱响,改革开放的春风所过之处,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这一年,原中央苏区第一妇女部长周月林再次上诉,这是24年来,她一直在坚持的事情,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她始终坚信,44年前的那桩往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绝不是出卖瞿秋白的叛徒。

在这场春风的吹拂下,周月林晚年迎来了重获自由的希望之光。11月15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一纸宣告无罪的审判书。

44年前,出卖瞿秋白的叛徒终于随着这一份判决书浮出了水面,而这一切,竟源于一张报纸,一篇尘封的报道。

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周月林背上叛徒的罪名,整整被关押了24年呢?又是什么样的有力证据让老人得以无罪释放,安享晚年呢?

故事,得从1934年江西瑞金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五次反“围剿”说起。

突围路上被俘 瞿秋白英勇就义

1934年2月,周月林和丈夫梁柏台双双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

4月,因为工作表现突出,毛泽东调任周月林为苏区国家医院院长,主要工作是加强政治领导,教育、团结被俘的医生站到革命这一边来,为革命、为红军、为工农服务。

1934年9月下旬,瑞金笼罩在一片紧张气氛中,第五次反“围剿”形势越来越不容乐观,中央红军不得不转移,开始了漫漫长征。

按照计划,周月林和丈夫梁柏台都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动”转移,然而,当他们正在打点行装时,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来,当时为了坚持斗争,中共中央分局成立,项英任书记,同时成立中央政府办事处,陈毅担任主任,但陈毅当时正受重伤在医院治疗,必须再找一个人担任副主任,才能保证中央政府办事处的工作顺利进行,就这样,梁柏台被项英选中了,身为妻子的周月林也就留了下来,分管中央分局做妇女工作。

第二年,也就是1935年2月,已迁至都县南部黄龙乡井塘村的中央分局、中央政府办事处机关面对新形势,决定分路突围。

因为曾在上海生活过,对上海熟门熟路,周月林按照组织安排,与瞿秋白等人一起经福建,再前往广东,再由广东转到香港,如在香港接不上党的关系再转去上海。

同行队伍中,还有何叔衡、张亮、邓子恢,此时的瞿秋白身体状况不佳,严重的肺结核病使他身体十分羸弱。何叔衡年纪已大,张亮是项英的妻子,已怀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他们一路舟车劳顿,躲躲藏藏,加之国民党的步步紧逼让他们的突围之路步步惊心,好不容易终于来到福建,在汤屋见到了万永诚。

而正是这位时任福建省委书记兼军区政委的万书记,一方面对他们提供了帮助,另一方面却也因为此次会面,埋下了另一场祸端。

当时,整个闽西大部分地方全被敌人占领,封锁严密。为了让瞿秋白、周月林等人安全突围出去,万永诚让他们假扮成红军的“俘虏”,戴上面罩,并从军区冲锋连等单位抽调组织护送队“押送”出封锁线。

2月21日傍晚,他们按预定计划,从汤屋启程,朝永定县方向前进。为隐藏目标,他们一路躲躲藏藏,挑山间小路行走,小心避开村落,并借着夜幕,悄悄渡河,来到长汀县水口乡小径村,上岸后,由于体力耗尽,加上有孕妇和病人,众人还是决定先停下休息,生火煮些食物,也烘烤因渡河弄湿的衣服。

突然,一声枪声响起,敌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迅速将他们包围,在这场紧张的突围中,何叔衡中弹滚下山坡,不幸牺牲,邓子恢突出重围,原本已经跟着邓子恢突出重围,转移到安全地方的周月林此时发现瞿秋白等人不见了踪影,周月林担心患病的瞿秋白和怀有身孕的张亮的安危,于是,又折返回去寻找队友。

周月林一边急走,一边寻找,终于在乱草丛中发现体力不支,正跌坐在地的瞿秋白。周月林赶忙扶起瞿秋白慢慢朝前走,其后又发现了张亮,于是三人再次结伴,艰难地在荒草灌木丛中躲避追兵,然而,他们三人最终还是没躲过追捕,不幸被俘了。敌营长李玉派了四个士兵和一个勤务兵,将他们押往水口村。

当晚,敌人没有审讯他们,这便给了他们三人偷偷商量着如何应付审讯的机会。最后,他们一致决定改名换姓,统一口径。

周月林曾在苏区医院当院长,不仅会打针、换药,还能帮妇人接生,于是化名陈秀英,身份是被红军抓去的护士。

张亮三十出头,因怀有身孕,身材显得丰腴,一看就有老板娘的气质,于是以“周月林”的周为姓,叫周莲玉,是被红军抓去的商人妻子。

瞿秋白外貌和气质与医生很相称,化名林琪祥,是同济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又因疾病缠身,便谎称因病来上杭,不料被红军抓去。

正是有了这场预先商量好的应变措施,三人在审讯中口供一致,敌人进行了多次审讯也没发现破绽,最后,只能将他们押往上杭县保安团十四团团部,将周月林和张亮关在一起,瞿秋白和同时被俘的20多名红军战士关在一起。

敌营长李玉的母亲听说周月林是被红军抓去的护士,就保她出去,给快要生孩子的媳妇接生,照顾月子。

此外,有家糖果店的老板没有孩子,知道“周莲玉”怀有身孕,以即将出生的孩子归其夫妇所有为条件,不久也将她保释出去。

3月9日,瞿秋白以“林琪祥”的名字写了一封信给周建人,希望通过他向好友鲁迅和妻子杨之华传递信息,设法营救。

眼看,保释之事顺利地进展,不出意外,他们将获得自由,安全回归。

可是到了4月下旬,情况却发生了变化——由于叛徒出面指认,瞿秋白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已经保释的周月林和张亮也因身份暴露,再次被捕入狱,重新收监。

敌人对周月林和张亮严加审讯,要她供出留守中央苏区红军的秘密,面对严刑拷问,周月林和张亮始终守口如瓶,最后,敌人以“共匪坚定分子”的罪名,分别判处两人各10年徒刑。在狱中,周月林为张亮接生了一个男婴。

而对于瞿秋白,敌36师师长宋希濂出面劝降,瞿秋白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表现出了坚贞不屈的气节。6月上旬,蒋介石给宋希濂下了一道密令——枪决瞿秋白。

1935年6月18日,36岁的瞿秋白在福建被国民党执行枪决,从容就义。

就在瞿秋白就义的三年后,也就是1938年5月,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共同抗日时,周月林丈夫梁柏台的一位故人陈士明将周月林和张亮保释出狱。

随后,周月林与张亮在前往南昌的途中失散,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她失踪了,更有传闻她被项英当成出卖瞿秋白的叛徒枪杀了。

此后,周月林回到丈夫的故乡,想重新回归中共党组织,却无法联系上。后来,她又辗转回到上海,却获悉丈夫在她第一次被俘的时候,在突围中牺牲的消息,最后,迫于生计,经人摄合,周月林最后又嫁给了一个贫穷的船工,艰难度日。

24年漫漫上诉路真正叛徒终出现

1955年,瞿秋白遗骨安葬仪式在北京市革命公墓(今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关于是何人出卖瞿秋白的问题再次成为议题,瞿秋白夫人杨之华请求组织缉拿出卖瞿秋白的叛徒。

于是,有关部门很快展开调查,还为此成立专案小组,经调查,他们认为张亮和周月林一起被俘,瞿秋白被杀害了,而周月林和张亮不仅没有被杀,反而被俘没多久就被保释出狱,三年后又被放了出来,疑点重重,而此时,张亮已经下落不明,周月林现居上海,而且是街道居委会副主任。

于是,抓捕的焦点集中在了周月林身上!

8月24日,上海市公安局奉命将周月林逮捕,28日押抵北京,关进功德林监狱,这一关押,就是10年。

1965年12月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周月林做出正式刑事判决:判处周月林12年徒刑。

之后,周月林被送到劳改农场服刑。然而,一直到1977年年末,本该刑满释放的日子,周月林却又因为“罪行重大”,仍被关押,出狱之日,遥遥无期。

在20多年的服刑生涯里,周月林始终不甘心,她保护了瞿秋白,却成了出卖瞿秋白的“叛徒”,她做了好事,却落下了重罪。

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在押解路上,瞿秋白因为病体虚弱,加上一路上东躲西藏,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一个敌人嚷嚷着要“补他一枪”。周月林二话不说堵住枪口,用命令的口吻说:“不准补枪,不准补枪……!”一路上,周月林都在想尽办法保护瞿秋白。

可是,就因为她侥幸从敌人的枪口中逃生,便成了叛徒,她不甘心背负着骂名和罪名在监狱中生活,只要有机会,她便提出申诉。

她已经记不起这是24年来的第几次上诉,虽然每一次都被驳回,但一直有一个顽强的信念在支持着她:真正出卖瞿秋白的叛徒终有一日会被找出来。她始终坚信,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而她总会洗清自己身上的叛徒罪名。

尽管取证困难,甚至可以说没有证据能自证清白,但周月林从未放弃。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周月林再次上诉,考虑到这已经不是周月林第一次上诉,这起过了24年的案子也许还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法院开始重视这单案子,觉得该重审核查。

有关部门就这起案件进行了认真核查,通过多方信息的收集,办案人员发现了一处可能与案件有关的报道,报道写着:“赤共闽省书记之妻投诚,供出匪魁瞿秋白之身份”,而这篇报道,正是在国民党当年出版的报纸上刊登的。

正是这一份不起眼、被尘封的报道,成了周月林洗刷冤屈的重要证据。有关部门对这一发现与党史部门新近掌握的郑大鹏暗中指认瞿秋白的资料结合起来,形成了瞿秋白被何人出卖的有力证据,推翻了原来张亮和周月林出卖瞿秋白的说法。

原来,真正出卖瞿秋白的是另一个女人——万永诚的妻子徐氏。

1935年,瞿秋白、周月林、张亮等人在福建汤屋遇到万永诚,其妻子徐氏知道其中有瞿秋白。同年4月,万永诚在一次战斗中牺牲,徐氏被俘,随即供出了瞿秋白曾在汤屋住了两晚,国民党军三十六师在福建濯田抓获的20余名红军战士,是掩护瞿秋白转移的部队,这些被抓的人中间很可能有翟秋白。

根据徐氏提供的情况,敌人找出了隐藏在被俘人员中的瞿秋白,又让在苏区工作过的叛徒郑大鹏指认,最终导致瞿秋白真实身份曝光,最后从容就义。

至此,事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出卖瞿秋白的叛徒的是万永诚的妻子徐氏,再者就是郑大鹏。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1979年11月15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宣布撤销对周月林的原判,予以无罪释放。此后,有关部门还为她办理了离休手续。

1983年10月15日,周月林重返梁柏台的故乡新昌,替热爱家乡的梁柏台了却回乡的心愿。新昌县委给周月林安排了一座单门独院,此后,她还担任了县政协二届、三届常委。

1985年,纪念瞿秋白就义50周年全国学术讨论会向她发来了特别邀请。

1997年12月28日,过了91岁生日之后,坎坷一生的周月林安静地离开了人间。

枯木逢春绽新叶,拂去尘埃显真金。这位曾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女部长的革命前辈,跌宕起伏的人生,悲壮而不屈,坎坷而传奇,虽历尽磨难,却依然保持坚强乐观的革命主义精神,无怨无悔爱党敬业,显示出不同凡响的精神和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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