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记

文/高月林

       在伏牛山区的一个小山村中，居住着一户张姓人家。女主人姓贾，与丈夫婚后连得三个千金，如今又身怀有孕，将要分娩。不料丈夫身染重病，又无钱医治，不久后撒手人寰。撇下贾氏母女，整日啼哭不止，好不凄惨！时有好事人等，牵线搭桥，为贾氏介绍了一宗好事，唤作“招夫养子”。此人名叫 “张老实”，自来性情憨厚，不善言辞，加上父母早亡，家境寒酸，婚事无人张罗，只落得形单影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听得有人说媒，便欣然应允，遂带上所有家当招赘入门。

       一个月过后，贾氏顺利分娩，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取名“大虎”。张老实将大虎视为己出，无论农活多么繁忙，再苦再累，只要回到家中，总要将大虎抱在怀中，对着大虎那粉嫩的小脸蛋儿亲个不停，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贾氏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对张老实更加照顾体贴。

       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贾氏相继为张老实生下三个男孩，依次叫作二虎、三虎、四虎。由于长期的劳累，使得张老实腰酸背痛，落下了许多毛病。原先笔直的腰身成了驼背，满头的白发，视力也大不如从前；贾氏的脸上也刻满了皱纹，俨然是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太婆。幸好三个女儿已长大成人，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光彩照人。在媒人的说合下，一个个嫁为人妇，组建了各自的小家庭。大虎、三虎、四虎也依次成家，分门另过，且娶妻生子。唯有二虎，因小时脚部被水烫伤，落下残疾。走路时，腿有点儿跛，也不曾讨得媳妇，仍与二老一起生活。

       人们常说：“花喜鹊，尾巴长，娶个媳妇忘了娘。”这话一点儿不假。儿子、女儿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哪一个不是靠娘的乳汁活下来，然后长大成人。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女儿做了人家的媳妇，成了别家的人。其余的几个儿子一连几天难觅踪影，每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未竟的事业。老两口惺惺相惜，时常结伴行走，或移步于乡村小道上，或游弋于几里外的集贸市场。如果遇到周末，还会结伴到教堂，听信徒赞美祷告。

       却说有一天，贾氏邀请张老实，一块到集贸市场转悠，顺便拾些别人扔掉的菜叶之类。待返回之际，贾氏与一辆农用车发生了亲密接触,竟然碰到了致命部位，当场毙命。农用车司机见闯了大祸，连忙溜之大吉，瞬间不见了踪影。张老实见状，不由得抱起老伴，禁不住失声痛哭，却落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凄惨的哭叫声，令行人欷歔不已，生出许多感慨，深为张老实的爱情力量所折服。

       三个女儿陆续到齐，她们将四个弟弟召集在一起，一块儿商议母亲的后事。三个女儿和大虎意见一致，目标相同，一致要求按张老实入赘时的承诺，让母亲与生父合葬；二虎、三虎、四虎则认为，生父张老实入赘后，将兄妹几人拉扯长大实属不易，为这个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况二人风雨同舟几十年，相濡以沫，感情深厚。如今生父尚在，若以此办理，实在令人心寒，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最后双方谁也不愿让步，直争得面红耳赤，恶语相向，眼见一场争斗在所难免。幸有村干部及管事人从中阻止，极力斡旋、调停，才使双方达成一致，同意先将贾氏入土为安，待张老实升天之后再做打算。

       不知不觉，三年已过。一天傍晚，在门外听人聊天儿的张老实，突觉心口烦闷，身体不适，遂起身回到屋中。待第二天二虎喊吃饭时，才发觉声息全无，不知何时已到极乐世界报到去了。二虎急忙叫来三虎、四虎，商量对策。三人经过合议，决定掘开母亲坟墓，同时为父亲挖墓，将两位老人合葬在一起。但要先瞒住大虎和三个姐姐，到时事情办成，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名堂！于是，弟兄三人分头行动，由三虎找人，四虎购物，二虎负责家中料理，诸事安排停当，依计而行。

       就在弟兄三人紧锣密鼓、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大虎也得到了消息，得知了张老实的死讯，还有弟兄三人的合谋。大虎自知孤掌难鸣，急忙通知三个姐姐。三个姐姐闻讯，均带着精锐人员，火速赶来，一同前往母亲墓地。此时，张老实的墓穴已挖好，尸体经过入殓，棺材已抬到坟上；贾氏的墓穴也被伐开，尸骨也已拾好，盛放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匣子里。一群人正在忙碌着，欲将张老实的棺椁与贾氏的匣子一同下葬。

       随着大虎一声断喝，他的几个姐姐连同姐夫、外甥齐刷刷站成一排，与二虎、三虎、四虎形成对峙局势。真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先是相互指责，恶语相向，接下来竟操起了铁锨、木棒，双方剑拔弩张，大有拼个鱼死网破之势。现场忙碌着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瞪着眼睛，静观事态发展。有人自衣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一会儿功夫，“110”警车急速赶到，奔赴现场。两名警员忙着拍照、做笔录，但对眼前的局势，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双方陈述似乎都有道理，究竟孰是孰非，一时难以分辨。两名警员宣布，要保持克制，不准发生械斗，然后以请示上级为名，开着警车，绝尘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村里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啦。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大虎以及得理不让人的姐妹三人，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都纷纷指责，发表议论。一位老者站了出来，面对众人，向大虎他们晓以利害，分析矛盾产生的根源所在。言说张老实虽为招夫养子，一辈子含辛茹苦，养育你们兄妹几人，这虽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你们在老人活着时不去孝敬，如今老人尸骨未寒，却在这里争抢尸骨，大吵大闹，简直贻笑大方。你们的父亲早年撇下你们孤儿寡母，撒手西去，若不是你们的养父，哪有你们的今天！常言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们就是这样来报答老人的吗？何况你们的母亲同你们的养父生前情深义重，恩爱有加，你们怎忍心去拆散他们呢？依我看，不如成全他们。这样既体现了你们的孝道，又不至于破坏你们的兄妹情谊。毕竟你们还是一奶吊大、共过患难的兄妹。至于你们的父亲，如果遇到合适茬口，结一门鬼亲即可，也能免去他老人家的寂寞，完成他的遗愿。

      事情很快发生转机，大虎及三个姐姐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他们知道这样闹下去，必定会引发众怒。倘若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干活的人察眼观色，当确认无阻碍时，又开始了先前的忙碌，最终将张老实与贾氏顺利下葬。

      至此，故事并没有结束。二虎、三虎、四虎在父母合葬的当天晚上，为了以防节外生枝，发生变故，便约定晚上轮流守夜，恐怕有人盗墓。谁知，一连几天， 连个人影也没见着。由此，他们认为，是自己疑心太重，不过是虚惊一场。于是，便不再守墓。

     十几天过后的一天早上，二虎吃过饭，闲暇无事，到父母墓前闲转。走到近前，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父母的坟墓前有一堆新土，还被人掏开了一个洞，母亲的寿衣被凌乱地丢弃在一旁……

 

作者简介：高月林，男，生于1965年5月21日，义马市东区街道办事处南河社区侯家河人，中共党员，热爱文学，现任南河社区监委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