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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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许忠学

       随着城市的不断靓化和乡村太阳能路灯的普及化，人们对月亮的阴晴圆缺已经越来越淡漠了。加之现在人们的生活节奏不断加快，很少有人驻足举头仰望天空，更很少有人去静心观赏月色了。
      记得儿时的月色，是那么的美丽动人，是那么的灿烂绚丽。
      春夏时节的月色是金黄色的。那时经过一天生产队集体劳动的乡亲们，吃罢晚饭，就倚坐在房廓台阶上一边喝茶拉家常，一边等待着月亮的冉冉升起，祈盼着那月色迷漫村庄，享受被月色沐浴其中的乐趣。
      月亮升起的时候，整个村庄就都安静下来了。村庄里的树很大很多，绿色成蔭，一片一片的树林笼罩着农房和畜舍，在月亮照耀下，一堆一堆的树影汪汪的似国画大师泼下的浓墨，远远看去还有些生动变化的轮廓曲线。
       儿时村庄的河水清澈荡漾，日夜不停地哗哗的向东流淌着，青蛙不知疲倦的吼叫着，麻梆鱼时不时地跳跃出水面；在月色的照耀下，小河像一条舞动着的黄绸带，在河堤边杨柳树的笼罩下，露出了闪闪烁烁着的金黄色的光亮。每个水滩面上都露出一个小月亮，于是，天上地下的月亮也就更多了。
      这轮姣美靓丽的月亮，她宛如我昔日的恋人，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月色温柔妩媚，调皮而腼腆。当我刚刚躺在炕上，她就轻轻地推开了一条门缝，慢慢的把头伸进来，悄悄的窥视着我屋子里的一切。我急忙下炕去轻轻的为她敞开了半扇门，她却只投进一条金黄色的丝绸来，又把头缩了回去；当我再次给她打开双扇门时，她又不进来，轻轻地在空中飘荡起来，留下一阵阵的清香和一条长长的金黄色的裙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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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披上外衣，借着月色追寻到屋外，站在房廊边，仰望天空，月亮好像高高地停滞在天空，平心静气的望着我，非常舒泰和温柔的样子，从山峁到院子里，一片金色的寂静。
      那时候，村民们都习惯称月亮为“月婆”或“月姊”，而我心里总是不服气也不赞同，月亮有那么老吗？总之，人们和月亮是一种世俗的温暖的亲密关系，这是人们的共识。
       在中国文人骚客的传统抒情中，月色也是中国人心灵的底色，人的心灵和天地是浑然一体的。月色是一种调和，一种卑谦，也是一种抚慰，更是一种寄托和思念。这种底色，正是老子所说的“光而不耀”，这里面不知蕴藏了多少政治智慧和人生哲理，由此便产生了渺若烟云又空灵含蓄的水墨艺术效果，更让人浮想联翩。
      恢复高考后，我就离开了家乡到外地求学又直接分配了工作，从此与家乡一别两茫茫，也就离开了那个我朝思暮想的黄月亮，但是家乡的月色就一直珍藏在我的心头上。
      多年前，苦于对家乡的思念，我打算写一篇关于家乡的文章，开头就是从一个月夜开始写的，金黄色的月光里还有两片对称的青绿色的松树林，微风里松影婆娑，松涛里布谷鸟声声。后来，我左思右想，只因家乡在那秦岭西麓余脉的山窝窝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牛肚子似的，把每家每户都加在那牛肚子的缝隙里，那里除了山还是山，除了贫穷只有贫穷，确实再没有什么可写的，虽然现在农户都脱贫了，但真正贫困的还是隐形存在的，加之自已也缺乏足够的写作热情和写作欲望及写作能力，只遂作罢了。在我的脑海里，"家乡"这个名词里，只有含辛茹苦的父母亲，还有镶嵌在家乡村庄天空中的那一轮黄月亮，更有月亮均匀地涂摸在小村庄表面上的那一层金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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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月色是银白色的。在雪光的映衬下，村子里到处通明透亮，景象更加美丽壮观。乡亲们便借着月色忙碌起家务活，村头巷尾，到处人头攒动，妇女们忙着串门子，小孩子们在月光下写作业，那些俊男靓女们便打雪仗，对山歌，早在月光下暗送秋波了。月光照耀着满山遍野的积雪，一派银装素裹，山窝窝里又显得格外地寒冷又明亮，但乡亲们的心里却是无限的畅亮。如果站在山神庙的山梁梁上眺望，皎洁的月色普照着如小馒头似的无数小山峰，层层叠叠，无限地空旷浑茫，像似寒冬凝固了的波涛汹涌的海浪。
      记得苏东坡有一诗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应该是人们的一种普遍的文化心理。人们的精神境界追求的是温润，而非高寒。
      春节的三天年刚过完，当向阳坡上的迎春花吐出第一瓣嫩芽，当人们还在聚精会神地狂耍社火的时候，北山梁上的积雪就开始悄悄地融化了，特别是农户房子上靠南面的积雪在太阳的照射下缓缓的变成了房檐前的滴水，而到夜幕降临气温忽然聚降时，便瞬间把房檐滴水硬给冻成了冰棒子，在月色的照衬下，像是一排排的竖琴，夜风吹来就会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月落西山时，昏暗的月色又挣扎着照射过来，冰棒子又像是一排排列队扛枪的哨兵，整齐划一，威武雄壮，坚定地守护着房主人的安危！
       我那山窝窝里家乡的月色，对于我只是一种情调，只是一种念想。因为偏僻而贫穷，她便成了人间世俗的边塞冷月，无人问津；因为纯洁而娇媚，她便成了一位著名国画大师绘出的一幅山水画，让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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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家乡的贫困落后和家乡月色的荒寒寂静，才映衬出了当今城市的浮躁和繁华。在中国传统的美学意象里，主要追求的还是南方“春江花月夜”以及“荷塘月色"。而偏僻山村的寂静美，山窝窝里娇媚月色的纯洁美，只是文人骚客的一剂调味品而已，只是给心灵寻找一个舒适的歇息处罢了！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唐代张九龄的这两句诗最能表达我身居异乡苦思家乡月色的那种情感了。在怀念儿时家乡的月色中，有情感的传递和恒久的牵挂，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眷恋。如果说日光是爱抚的话，那么月色就一定是思念了！
      "月是故乡明"。正因为城市里的月亮和家乡村里的月亮是同一个月亮，睹物思情，无论你走到天崖海角，看见天上的月亮，就认定她也是家乡的月亮。思念，是一种沉浸在心里的浓而不烈的感情，唯其如此，眷恋才会绵绵无尽，乡愁才会悠悠不断，难以割舍。
      不管我已把他乡当作故乡，还是我身居灯火璀璨的大城市，山窝窝里家乡的那轮明月奔放出的月色，永远温暖着我的心窝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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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许忠学，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人，文学爱好者，甘肃省陇南市退休干部，现居住在兰州天庆嘉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