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菜

        文 / 许忠学

       春风稍微带上了一些温度，向阳坡的迎春花就悄悄的露出了第一瓣嫩芽，含笑着送走了冬天，与此同时，田野里的苜蓿野菜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一个劲儿地攒着黄芽、抽着茎秆，仿佛一夜之间，苜蓿菜的叶面上就逐渐地有了绿油油的韵致。
       这时候的苜蓿野菜最嫩，最稀罕，也最精贵了。北山顶上的积雪刚一融化，乡亲们就早已按奈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准备好铲子和手提篓子，趁早赶到田野里摘掐新长出来的苜蓿菜，想及早品尝个新鲜。
       记得小时候的初春时节，母亲带领着我和姐姐，天不亮就爬上房背后的大山顶上，极目远眺，寻找苜蓿菜生长最茂密的地方。选定要去的田地后，就朝着指定的方向前行，人就像走在牛肚子里一样的山峦之间的田野里，一边寻觅一边铲掐苜蓿菜。还是母亲有经验，总能找到苜蓿菜繁厚的地方，刚出土的苜蓿嫩芽仿佛在翘首以盼着有人采摘。不一会儿，我们的手提篓子就掐满了，母亲就带领我们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回到家里，我就和小玩伴们玩耍去了，母亲和姐姐就开始再次仔细地精挑细拣了，带着露珠的苜蓿菜，掐拣好以后，用井水洗干净了，切成一长段一长段，然后焯水。焯水时有一点窍门，水中一定要淋一些麻油，撒上一勺盐，这样焯水后的苜蓿菜就保持着碧绿色泽，如同从田间新采下来的一般。若不放油盐，焯水后的苜蓿菜就会有一种颓黄色，色香味中，色就逊色了不少，虽然口感很好，但色泽就大打折扣了。
     苜蓿菜除可以当做食物直接食用之外，还具有清热利尿、止咳平喘、改善贫血等药物功效。因为苜蓿菜性凉，具有消除内火的功效，适当食用清炒苜蓿，可起到清热利尿的作用。它含有苜蓿素、大量的铁元素等微量元素。适合缺铁性贫血患者食用，而且还含有维生素B族，具有补血的功效，可缓解恶性贫血的症状，苜蓿野菜中的粗纤维具有帮助大便排出，改善便秘的作用。

      关于苜蓿菜的吃法有多种，它可以凉拌，炒和烩都行，还可以包包子，包饺子，包馄饨，烙菜盒子……均是美味可口。我印象最深的是我母亲做的苜蓿菜清下锅面片，就是把面撖干切成小面片，把水烧开，先把洗净的苜蓿荣放进去，再放上清油后煮七分熟，就把面片下进去煮熟后，就可以吃了，方法虽然简单，但是美味可口。当然炒苜蓿的方式就更多了，新鲜的苜蓿菜，可与腊肉同炒，在陇南很常见。苜蓿菜焯水后，置于白瓷盘中，像是一幅水彩画，这才是秀色可餐。这时候，与晒干的红辣椒、腊肉一同下锅来炒，最好能拍几瓣儿蒜，滋味就更足。热油生出烟雾，苜蓿菜与腊味在锅里颠倒浮沉，很快，香味就飘散得满屋子都是，这样炒出来的苜蓿菜，是最下饭了。
      犹记得我上初高中时，春暖花开了，母亲还是常常带领着我去山野里掐摘苜蓿野菜。日头初升，母亲穿着她自已缝制的布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她的背影至今还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母亲常说，苜蓿野菜是老天为黎民而生的，专门养活人的，苜蓿菜越掐越旺，像水井里的水越吃越有，在我的印象中，母亲炒的苜蓿菜最香，因为母亲喜欢用荤油炒。她常说，苜蓿菜用荤油炒出来才能催发出它的美味来。荤(猪)油白嫩嫩的，在锅灶内“刺啦”一声化开后，小蒜拍了两瓣儿放进去，焯好水的苜蓿菜下锅去，只要把好火候清炒，而后撒一些小葱在上面，亦爽脆可口。母亲常说，吃苜蓿菜最能考量一个人是不是有一口好牙齿，而好牙齿，又最能印证一个人是不是有一副好身体，最终最能印证一个人是不是有一个好命运。青绿的苜蓿野菜，在母亲的眼里，竟然成了检验人命运的神奇菜。

     春日里，苜蓿野菜生长很快，一日胜过一日，但新鲜味却不能持久，新鲜劲也就是那一周左右的时间，时间若超过一星期，苜蓿野菜就变老了，吃起来就有一股暗暗的"草性"味了，也没有刚发芽时的清香新鲜的味道了。
      现在的家乡人烟更加稀少了。小时候曾经摘掐过苜蓿野菜的沟沟壑壑里，苜蓿菜籽被风吹到满山遍野生根发芽，它尽力吸收着阳光和大地的营养而奋力地生长着，到处都是郁郁葱葱，可就是无人问津，也没有人去摘掐苜蓿野菜了。
      现在的家乡实现了全面脱贫，走上了小康之路，但是村里没有人居住了，村子里除了老弱病残外，其他人都搬迁到城市里去了，在那里租房打工挣钱供孩子上学，享受优质医疗和教育资源去了，家乡的学校锁子看门，那些现代化的教学设备堆放在教室里，村里连个鸡鸣狗叫声都听不见了。居住在村里的乡亲们也都不再种地了，门前的川坝地都荒着，所需的米面油菜馍等等，都是在村口等着在小商小贩们那里去买。满山遍野全都是撂荒地，苜蓿野菜都长成一人高的野草了，荆棘和蒿草肆意横行，甚至都已经漫延到村庄里来了，它们和茂密的树林一起把整个村庄掩藏的严严实实。
       夕阳西下，晚霞把臃肿的故乡映照得格外绚丽，就像一幅美丽的水彩画！  可惜那无人问津的故乡，更可惜那些无人摘掐的生机盎然的苜蓿野菜！

      作者简介：许忠学，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人，文学爱好者，甘肃省陇南市退休干部，现居住在兰州天庆嘉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