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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洲(第二节 亚奶2)

从未见过爷爷,但开始认识亚奶好像是四五岁的时候,那时我和向日葵鱼腥草跟她睡。然后我对我们说亚奶的肉好软好喜欢摸。但我妈却说老人的肉会吸小孩的血叫我不要再和亚奶睡了。不过洋婶却有另一个版本,她这样对我妈说,她们是女的,管它呢,让她们跟她睡吧要不你哪有处给她们睡?我们的儿子就不能让他们跟她睡。那时我还是个很小的小朋友,大人们的话我不懂。我对我妈的话半疑半信,但并不害怕。当然后来我和向日葵还是常常跟亚奶睡。

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否长大了,不过再来看我妈和洋婶的那一段对话却懂了。虽然我明白我妈的用意,但却有点心酸。算起来,那时亚奶已有七十多岁了,中国古语有云,人生自古七十古来稀,有些事迟早要发生的。但那时亚奶给我的感觉是个年青的奶,我并不知道她的年龄,而且她人很好。

反正我很喜欢跟亚奶睡。后来大伯盖了房子,亚奶有了一个房间还有一张大床。我和向日葵一有机会就会跑去和她睡。我们最喜欢在睡觉之前和她聊天,有时还会叫她讲故事。

不过她给我讲的故事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老掉牙的,而且是有好多个版本的。现在我还记得那些故事的内容,有个是“山人雄”(鸟语,相当于普通话的“吃人兽”),有个是“公道主”的(一个佛教故事),还有一个应该是布谷鸟。布谷鸟在鸟洲叫“家婆心毒鸟”,这是亚奶告诉我的。她说那鸟是一个“新妇”(鸟语,相当于普通话的儿媳妇)变的。从前有个恶家婆对她的新妇百般凌辱,后来那只新妇受不了折磨便跳井自尽了,然后变成了一只鸟。那鸟就成日发出“家婆心毒,家婆心毒”的叫声。那个故事被亚奶用鸟语讲得惟妙惟肖,那句家婆心毒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现在想来,真佩服亚奶的勇气,早已身为别人家婆的她居然可以如此坦然地给我讲家婆心毒的故事。可是好多年之后,我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可能布谷鸟说的不是“家婆心毒家婆心毒”,而是“新妇心毒新妇心毒”。在鸟语里,家婆新妇谐音,布谷鸟又吐词不清,至于布谷鸟说的是什么,也只有布谷鸟才知道。

另外,亚奶还给我讲过一个包脚女人的故事。原来那个包脚时代的女人除了小脚走路不便外,还天天都要在头上包一条头巾,就像福建的那些惠安妇一样。所以那些包脚的女人每天都要她老公抱她到灶边,然后再淘好米放好水把柴抱到她身边。她只要抱着个孩子乖乖地呆在灶边生火煮粥就行了,如果粥熟了话她也不能把那粥抬回家的,要等她老公来抬回家。又因为那些包脚的女人头上天天都包着一条头巾,不怎么看得清人有时也会认错老公如晚上在屋外乘凉那个女人困了就拉着她老公说,“阿哥,回去睡觉吧。”谁知她拉的是坐在她老公旁边的小叔。于是她老公就骂她,“你嘅只癫婆,我在呢。一烟筒就打死你。

还有一个包脚婆认错老公故事的版本是这样的以前我们这边的人都是过渡去趁圩的,可是一年中就有那么一两个时节河水断流撑不了船,人们就下水走过河去的。可是这些头上包着条头巾的包脚的女人行动不便只能在河边扯着嗓子喊,“阿哥——喂——快来咩我过去啊——”于是就有一个男人跑过来对她说,“哥我的哥,我只嘅啦,癫婆。”原来这个男人是她老公来的,他看到这个小脚女人出去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

还有另一个版本的包脚女人过河的故事情节是这样的这回背她过河的不是她老公了,而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后来到了河中央的时候,这个小脚女人趾高气扬趴在那个小伙子的背上说,“真有钱使鬼推磨啊,边推来喏边磨。你亚姐有钱就得喊哋果帮后生仔在果咩到……”她话还没说完就给那个小伙子给甩到河里去,“你冇系讲有钱使鬼推磨吗?加下你在水里头慢慢磨,阿哥今日心情爽你稳鬼来赚

亚奶还给我讲过那个疍家婆的故事,她说那些疍家婆会晕岸,在岸上只要一看到那些女人走路一晃一晃就知她是疍家婆来的。而那些疍家仔就会在脖子上挂个葫芦如果他掉到河里的时候那只葫芦就会在水里一漂一漂的,人们就知道救他起来。

长大后,我才知道亚奶讲的故事是很有哲理的。

我敢说亚奶绝对是位伟大的母亲。亚奶在生洋叔的时候在村里也曾被传过一段时间的。那时,大姑妈已生了一个孩子,所以传说中的外甥大过舅是真的。但最有说法的还是三姑妈,那时她才上了一年学,可洋叔的出现却使她不得不辍学回家带弟弟。直到现在说起这事她还埋怨亚奶不该生洋叔。但亚奶的说法是生孩子这事不是人的意志可以控制的。

亚奶的大儿子,也就是三爹,比其他三个大得多,结婚也就比他的兄弟们要早些,早就分家自己过。后来她中间的两个儿子在同一天结婚(据说这样可以省些酒席钱),待她的小儿子也结婚后,就再次分家,三个儿子各过各的,她也自己过。听我妈说分家的时候我还未出世,所以那二十多年来亚奶都是自己养活自己。

早在十多年前,我们村不知把一块什么地皮卖给了政府,好像每个村民分到了七千多大洋的人口钱。所有的子女都建议她把那几千大洋存入银行,以便必要时用来做用使。对此她言听计从,自己老了也终于有了着落。

钱是存入了银行,但亚奶也是要吃饭的,吃饭就是要钱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的四个儿子只在逢年过节或家里有好菜时才叫她过去吃饭,那样的日子加起来一年可能有六十多天吧,但还有三百天得靠她自食其力。于是又有人建议她把那几千大洋拿出来吃掉算了,管它那么长远的事干嘛呢,那些事由你的儿子们来搞就行了。但亚奶不为所动,她知道这几千大洋是绝不能动的。可能这些年日子好过了些,她的新妇们也劝她把那钱拿出来用,要不跟儿子们吃也行,反正她有四个儿子,去哪也只是添一对筷子。

亚奶说她仍习惯一个人过,自由自在的,想几时食就几时食。那些年很多人在小村周围开了很多废品店,那些店每天都会倒出好些垃圾。亚奶也加入拾荒的队列中拿着个米袋去拾废品,然后攒在一起再把它们卖给盲鸡,一年下来也有个千百十的进帐。我们这些做孙的,一看到有什么可卖钱的东东也会给她留着,那时她就会很高兴地接过我们的东东。当然,有时我也会去她那翻她的东东找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有次我从她的废纸堆中翻出一本成语词典和一些小说,见对我有用,她也乐意让我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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