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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孝里故事】平阴大夫鬷蔑

    始建于春秋末期,具有中国长城鼻祖之誉的齐长城,位于山东省中部的隆起带上,西起古济水(今黄河)河畔,迤逦东行千余里,直达黄海,把山东大地自然地分为南北两半,是古代山东历史上一项了不起的工程。

平阴城示意图(宋宝绪绘)

    沿着齐长城的遗迹探寻,可以了解到:齐长城的西部起点位于今天济南市西南长清区孝里街道广里村东北五百米处。每行至此,面对一道历经沧桑的古遗址,人们不禁会问:齐长城为什么在这里开始修建?齐长城的建筑缘起是什么?说起来,答案离奇的简直有点儿令人匪夷所思:起点齐长城的修建最初 竟然是为保护城墙以北三里之外的古平阴城,其旧址位于今孝里街道东障庄西。因为平阴城是扼齐国西南门户交通要冲的重要关隘,所以在平阴城南,东部群山与西部济水溢流形成的湿地之间,唯一可通行的驰道上再加固一道城墙,其战略意义自是非同一般。

    平阴城做为齐国西南一座边陲重镇,它的不一般都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首先,平阴城不是一般的边境城池,它的主要职责是齐国为防御国境西南的晋、卫、鲁、宋等军事强国而建,因此还被特批有自铸兵器的特权。近代经考古发现出土的“平阴剑”、“平阴戈”,均出自平阴城的兵工厂。

    其次,平阴城还是一座繁华的边防商贸交易城市。据《晏子春秋》载:“景公禄晏子以平阴与藁邑反市者(商人)十一社,晏子辞。”社,是齐国的基层社会组织单位,二十五家是一社,十一社就是二百七十五家,以一半计算,平阴城反市者就达一百三十余家,由此可以窥视做为边防城市的平阴城的商贸有多发达。

    再有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平阴城还是齐国政治高层内部派系博弈的筹码,这在《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崔杼弑君故事的记录中“崔氏杀鬷蔑(zōngmiè)于平阴”一句的记述中可以了解到其中的端倪。

    崔杼,齐国权臣,在齐灵公病重期间,从即墨迎回被废掉的前太子光立为新君,并杀死受灵公宠爱的新立太子牙和他的母亲,齐灵公听到宫廷政变的消息,惊惧吐血而亡。太子光继位,史称齐(后)庄公。

    要说起来,齐庄公从一名被废的太子,在崔杼的辅佐下咸鱼翻身成为一国之尊应该感激崔杼才对,可他偏不买崔杼的帐,暗地里还和崔杼的爱妾东郭姜私通,更过火的是,在与东郭姜鬼混时顺手把崔杼的帽子拿走,在朝堂上当众赏赐给一名大臣。当其他大臣认为庄公的行为有失得当,有伤崔杼的尊严。庄公却不以为然,他说:世间相同的帽子太多了,不一定只有崔杼有这样的帽子呀!崔杼受此大辱,一时之间发作不得,一股仇恨埋在心头,一个大胆的复仇计划也在悄悄的酝酿,这时庄公还蒙在鼓里,继续悠哉乐哉的享受他的风流生活。

    鲁襄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48年)五月十六日,莒国国君来齐国与齐庄公就两国之前发生的“且于之战”进行谈判,庄公在北城设宴款待莒国国君,众大臣陪同在侧,唯有崔杼称病缺席。

    五月十七日,庄公以探访崔杼病情的名义来到崔府又借机与东郭姜私会,却不承想他的死期已临近了。待庄公走进崔府家门,这时跟随庄公的太监贾举嘱咐其他随从门外等候就行了,他随庄公进到崔府,示意崔府家人把大门关上。原来贾举虽是庄公宠信的人,庄公心意不顺的时候曾经责罚过贾举,贾举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在发现崔杼与庄公产生嫌隙后,贾举便向崔杼靠拢,他们秘密建起了作战同盟。身边发生的这一切庄公却浑然不知。

    庄公进入崔府便迫不及待的去找东郭姜私会。跟随庄公的贾举急忙禀告崔杼,崔杼指示家将把庄公包围。庄公见事情败露,只得撕下脸皮来装孙子,当一切妥协条件都被拒绝,眼看求生无望,庄公想越墙逃跑,被崔府家将一箭射中,跌下墙头来乱刀砍死。崔杼杀死庄公之后,把跟随庄公的亲随全部杀掉,那个贾举也未能幸免,这就是卖主求荣内奸的下场。清除掉庄公身边的人还不算完,凡是在京师属庄公这一派系的人也被统统剿杀,只有在国民心目中威信比较高的晏平仲(晏子)得以幸免。

    崔杼清君侧已毕并没有就此停歇,而是继续清点庄公的亲信,无论远近必加以杀戮而后快。

    “崔氏杀鬷蔑与平阴”,是崔杼弑君故事叙述最后的一句。崔杼弑君在中国历史上常常被提起,臣杀君,以小犯上,罪在不赦,有失儒家尊奉的“纲常论”,然而却不提庄公有失检点,根本算不上受人尊敬的君王。可以说,庄公被弑杀应是死有余辜。数千年以来,人们对该事件记述的史官,太史三兄弟秉笔直书惨遭崔杼杀害,也津津乐道,引为美谈。可对崔杼杀鬷蔑的事件一直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鬷蔑,平阴大夫,是齐国西南边境平阴城的首席行政长官。平阴城距齐国都城临淄约一百五十公里,京师发生政变,鬷蔑没有参与其间,崔杼杀庄公,而又牵连被杀,是不是躺着中枪?其实,个中原因远远没这么简单。

    关于鬷蔑的简历,《左传》记录十分简略。在最早为《左传》做注解的西晋经学家杜预的解说中可了解一二:“鬷蔑,平阴大夫,公外嬖(bì)。《(左)传》言,庄公所养非国士,故其死难,皆嬖宠之人。”

    从杜预的著述中可以了解到:鬷蔑之所以能够成为 齐国边境城市的首席执政长官,是因为他是庄公在宫闱以外的亲信。鬷蔑在政绩方面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可是在执行庄公的律令方面却是身体力行不遗余力,这也是让庄公赏识的原因之一。试看历朝历代,每一个行政重镇、哪一个重要行政机关的首脑无不是朝廷青睐的大臣来担任。平阴城由庄公的宠臣坐守,足可见齐国统治高层对平阴城军事战略位置的重视程度。鬷蔑因是庄公死党被崔氏忌惮所杀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代学者杨伯峻认为,鬷蔑是庄公母亲騣声姬的族家,亦或是庄公的娘舅。其实这一线索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鬷蔑确确实实是庄公所信赖的人。从崔杼杀鬷蔑于平阴的事件足以看到鬷蔑身卷“崔杼弑君事件”一点儿都不冤。

    平阴城做为一个诸侯国的边境重镇,一个决定本国执政方向的特殊都邑,齐长城在这里诞生也就不足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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