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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郞河会战,李秀成有意保存实力,导致陈玉成惨败?

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号称“三洗湖北,九下江南”“破省城三座”“合计州县一百五十余处”“活擒大钦差四位”,可谓战绩彪炳。

如此出众的少年英雄,却最忌惮“多龙鲍虎”,也就是多隆阿与鲍超,战场相见,英王几乎难求一胜。

1858年11月15日三河大捷之后不久,乘胜进军的陈玉成,就在皖鄂边境附近的二郞河,大败于“多龙鲍虎”之手,损兵折将,太平天国战略进攻的势头也宣告终止。

有人认为,二郞河会战之所以失利,是因为陈玉成连胜轻敌。也有人认为,是前来助战的李秀成有意保存实力所致。如果李秀成全力出战,战场形势肯定会转变。陈玉成、李秀成之间的芥蒂裂痕,正是由此产生。

孰是孰非,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判明,现在就来围观这场影响深远的二郞河会战的前后经过。

安庆撤围,清军西退

三河会战,陈玉成与李秀成联手全歼湘军李续宾部5000余人。本来与李续宾约定两路进军,正率领多隆阿、鲍超包围安庆的荆州将军都兴阿接获败报,吓得心胆俱裂,傻子都知道陈玉成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安庆守军在得知三河捷报后士气大振,不断从城内“昼夜扑出”骚扰敌营,清军兵勇疲顿,勉强竭力相持。

陈玉成、李秀成在取得大捷后乘胜进军,先后收复舒城、桐城两县,歼灭此两地的李续宾残部。都兴阿获知桐城恐不能守的消息,终于支撑不住,脚底抹油,率军从安庆撤围,向着湖北边境西遁。

太平军如果鼓余勇进军,很大机会可以截住都兴阿。偏生这个节骨眼上,陈玉成下令全军在桐城休整三天,给了都兴阿仓皇撤退的大好机会。不知是太平军确实太过疲惫,还是陈玉成预估不足,虽然休息后继续出兵,李秀成一路也相继收复潜山、太湖两县,但对都兴阿已经是追之不及。都兴阿一口气逃到鄂皖边境的宿松县,鲍超则退至宿松城北三十里的二郎河驻扎,清军总算可以暂时喘口气。

形势大好,乘胜再进

此时整个皖北战场形势对太平天国十分有利。湘军两大统帅,“讨贼数年,未授督抚”的曾国藩正在福建对抗远征到此的石达开,无法指挥皖北湘军。另一位统帅湖北巡抚胡林翼因为母逝在乡丁忧,几次申请夺情起用都不获允许,在得知三河惨败后,胡林翼“发书大恸,仆地呕血不能起,……良久始醒。”湘军没有统帅,因此战略指挥、后勤补给大受影响。

都兴阿在宿松急求各处援军,几个方向却都不能来。皖北方面,陈玉成早就安排捻军统帅张乐行率捻军主力东进袭扰,捻军采用“出没无常、兵至即遁、兵撤即来”的运动战术,令清军伤透脑筋。咸丰虽然下旨让督办安徽军务的钦差大臣胜保西攻庐州,牵制陈玉成,胜保却惧怕自己粮道被张乐行截断,根本不敢动弹,使陈玉成西进无后顾之忧。

北边不行,那南边了?皖南方面,太平天国左军主将李世贤正发动湾沚会战,围歼浙江提督邓绍良,江南大营钦差和春也无力在江北反攻。

都兴阿援军的希望还寄托在西面的湖广总督官文身上,可惜官文此人贪劣昏庸,政事糊涂,援军迟迟不到,都兴阿不得已,唯有求助咸丰皇帝,催促官文发兵。

既然形势一片大好,陈玉成计划再发动大规模会战,目标是歼灭都兴阿全军,夺取宿松,进可攻打湖北,退可巩固安庆防守,掌握战争主动权。

屡胜轻敌,初战失利

但眼前的敌人真是如此容易对付?都兴阿虽然跑得快,却非无能之辈,曾随僧格林沁击败太平天国北伐军,再调湖北征战,以攻授江宁将军,后转荆州将军。更何况他麾下还有两员统军猛将,多隆阿的八旗马队、鲍超的霆字营湘军,与陈玉成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陈玉成决定兵分两路,亲督主力由石牌镇出发,从正面主攻宿松。部将李四福“由青草塥进黄泥冈(港),进石牌之上,去助宿松成功”,这一路是为了牵制鲍超。

陈玉成抵达宿松后,筑垒数十座,距清营仅数里。都兴阿连夜准备会战,亲督骑兵“摆列营旁,以固军心”。第二天黎明,多隆阿即率马步队分三路进攻,陈玉成大军“数万漫山遍野”分路来扑。“又另股由王家畈绕抄官营”,都兴阿连忙带领马队赶至山口堵截,双方激战。

战场胜败,往往就看那一边先顶不住,陈玉成分派的李四福别动队,却迟迟没有出现。

原来李四福这一路在黄泥港被鲍超击败,“被清军马军冲失一队,未及助宿松之力”,该部未能及时驰赴战场,清军北翼安全,可以全力对付太平军。都兴阿的骑兵不断冲击太平军,王家畈的迂回部队抵挡不住先退,正面主力也随之退却。清军追击烧毁太平军30余座营盘,都兴阿上奏“共毙三千余名,生擒五百余名正法”,基于清军将领一向以来吹牛报大战功的传统,这数字不太可信。

初战失利的原因,李秀成认为是陈玉成“其军乘胜,不知自忌”,因为之前屡胜清军,有些轻敌,会战准备不足,没有安排预备队接应,偏师败退后,主力也随之败退。李秀成全军在太湖,没有参战。

再战大败,“多龙鲍虎”扬名二郎河

陈玉成初战失利,实力未损,很快就开始筹划第二次进攻。这次吸收了上次教训,先歼灭二郎河鲍超部,再攻取宿松。

为此,陈玉成专门来到太湖与李秀成会商,要求对方支援,“其欲节节连进二郎河”。李秀成却主张固守防线,不愿再战,“屡议我不欲愿,其屡屡多言计恳”因为当时陈玉成地盘大人又多,实力在李秀成之上,李秀成“不得不由而从,当即分路进兵,上二郎河”。

鲍超率湘军霆字五营屯驻二郎河,多隆阿驻扎在宿松,都兴阿派马队穿梭联络。太平军卷土重来逼近清营,筑垒准备发动会战。都兴阿看到太平军声势逼人,“不战必致坐困”,决定先发制人,乘太平军尚未完成准备,抢先进攻。

多隆阿侦知太平军向北调动,判断陈玉成的主攻方向是二郎河。德兴阿马上密集调兵,先派遣多隆阿率兵“含枚疾进”增援鲍超,再调集其他兵勇赶赴二郎河,都兴阿亲自率骑兵设伏接应。

陈玉成看见敌人动静,也连夜部署,准备大举进攻二郎河。他“骄气过甚,直期将营踏平”,对清军迅速集结兵勇“进可以战、退可以守”的有利态势,缺乏清醒认识。

战幕揭开,太平军“分布数十层,绵亘二十余里”。陈玉成先令孙魁新为先锋,多隆阿迎击“分途迎截,鏖战逾时”,孙魁新不支“败下来了”。陈玉成再令张洛行之侄、“小阎王”张宗禹率捻军抵御,“一战亦败了”“要之无论怎样精锐,全不能当此三军”。陈玉成“怒发冲冠,自带中队出队,进兵颇有道理”。但都兴阿埋伏的骑兵“一路绕山右横冲”,迂回到后边纵火焚烧数十个太平军营地与太平军占据的村庄。战场正面八旗马队“迎前直突”反复冲击。陈玉成“战有三个时辰,队全站不住了”,都兴阿眼见太平军阵势渐乱,“步队乘势攻击”发动全军进攻。

在乱战中,鲍超发现了陈玉成的中军位置,连忙调集200杆射击精度比较好的火枪,对准陈玉成射击。幸亏战场混乱“包中皆烧,未有打着”,但中军指挥被干扰,败势终于一发不可收拾。陈玉成全军只得放弃营垒溃逃,清军追击三十余里,太平军损失数千人,营垒全部被毁。都兴阿以“计杀贼七八千,逃散裹胁亦数千名,生擒五百余名”上报,这些数字加起来都过万了,只能说一句都兴阿真会吹牛。

陈玉成此战失利,退到太湖县城,前来助战的李秀成6座营垒未破,趁夜间冲阵而出退回太湖。都兴阿虽然获胜,因为援军未到,无力反攻,又恐怕宿松有失,下令多隆阿回撤。陈玉成屯兵太湖,自己返回安庆,李秀成东返,在巢县黄山驻屯,兼顾东线,两人均休养过年。

“多龙鲍虎”为何专克陈玉成

二郎河之战,陈玉成战败,皖北的局面从太平天国的战略进攻转为战略相持,也让之前接连遭受重挫的湘军有了重建的时间。胡林翼在此役后起用为湖北巡抚,先收集残部,再在湖南招募新勇,补充兵力,湘军“军气始苏”,重新成为太平军的劲敌。

二郎河也是陈玉成第一次在战场上与“多龙鲍虎”正面交锋。此后在小池驿、赤岗岭、挂车河、庐州多次交手,陈玉成几无胜绩。

为何多、鲍专门克制陈玉成?陈玉成用兵有他的特点,就是善于使用选锋,也就是专门挑选的精锐之士。作战时摆成前少后多的锥形阵“层层推进”,将选锋藏于队中,假装败退,等敌军迫近后突然反身杀回,“焉得不胜”。因为其曾任殿右三十检点,这种战术被称为“三十检点回马枪”。

而多、鲍从来不和陈玉成正面硬拼,避开中路,专门从两翼包抄。“后多帅鲍帅,全不与他敌面,总是由后抄,或左右横冲,方有转机。”一旦遇到这种对手,陈玉成战场上大局观不好、人谋不藏的问题马上暴露。

陈玉成、李秀成裂痕的开始?

有人认为二郎河会战是陈玉成、李秀成两人裂痕的开始。正是李秀成有意保存实力不愿意帮忙,就算勉强出兵,也是违心消极勉为其难,才招致会战失败。如果陈、李同心协力,制定周密计划,击败清军完全有可能。

在战前陈、李两人之间确实产生了分歧,李秀成主张休整布防,稳住皖北,再图进取,不同意出兵,最后在陈玉成的反复恳请下才同意出兵。但说李秀成违心消极保存实力,那实在欠妥当。

三河会战,正是李秀成放弃了刚夺取的扬州,关键时候率军赶到战场,才令陈玉成得以大胜,不能说李秀成有意保存自己的实力。而且陈玉成有以安庆、庐州为核心的广大皖北地盘,人马众多,正是极盛时期。李秀成此时只有三个县,人力物力相差太大,就算李秀成出兵攻下的潜山、太湖,也被陈玉成派人接收,是谁应该出力更多,显而易见。

二郎河战场上,被清军攻破的陈玉成营垒有数十座,考虑到清军擅长谎报战功,打个折也有十数座,而李秀成只有6座营垒,可见两人的兵力对比。

李秀成要保存实力,也要在二次破江南大营,有了自己的地盘苏福省之后。真正要怪,也只能怪洪秀全搞出来的奇葩分地制,将领各有各的地盘,不暗滋私心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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