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秋风起》（小说新作连载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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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回到省城这些天，郝德权来过两次，不是特意来看妮妮的，而是公事出差、培训等。

第一次来是开会，下午到省城有人请吃饭，结果喝醉了酒，晚上回到家妮妮还在妈妈那里帮忙干活没有回来，郝德权原打算等妮妮回来好好聊一聊，结果他在等妮妮的时候酒精作用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妮妮给他盖了一条毛巾被。

郝德权一看，开会时间到了，没等妮妮起床，他就匆匆走了。开完会需要统一回单位，不回去的话需要给一把手请假，单位报备。

郝德权不想给一把手开这口，就回去了。

第二次是培训，培训两天，第一天培训结束郝德权被请去喝酒，结果喝完酒回来太晚，妮妮睡着了；第二天下午他培训完后早早回家等妮妮，妮妮回来很迟，一脸的疲惫。

“妮妮，你到底一天在忙什么！”郝德权语气有些生硬地问。

“给我妈妈帮忙呀，这也需要向您汇报吗？”妮妮也语气有些生硬的顶了回去。

“你妈那么有本事，还需要你去帮她？她到底在干什么？你的教育费可都是我花的钱，路萱文她倒是会捞好处，成天让你帮她干活，你是我的女儿！”郝德权抱怨到。

“爸爸，您也太狭隘了吧？她是我妈妈，我帮她不对吗？您是给我花了钱，难道因为用了您的钱，我就没有了人身自由，连亲妈也不敢帮助了吗？您想想和我妈妈在一起过得什么日子，再看看您现在在家庭中过得什么日子。我觉得妈妈没有亏待您，不是吗？”妮妮反问道。

以前他和女儿的沟通只要一出现不好的苗头，都有路萱文从中调解，不知不觉就友好的化解了。

郝德权没有想到，现在跟女儿沟通是这么难！

妮妮的一句“想想和我妈妈在一起过得什么日子，再看看您现在在家庭中过得什么日子”深深刺痛了郝德权，这刺痛没有让他平静、反思，反倒让他恼羞成怒。这似乎也不能怪他，现在，只有谁提到路萱文他都会暴怒，路萱文现在是他情绪最敏感的神经。

“我就知道这些年我白疼你了，我咋样对你，你都觉得你妈比我好！你啥都听你妈的，是不是在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爸爸！”郝德权越发生气地说。

“爸爸，正因为您在我心中份量太重，才会让我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遭受着不同的恐惧。从我记事起，您下岗了，天天唉声叹气的，那时候我每天最怕听到您的叹气声，那个叹气，让我感觉到我也许会没有了上学的费用，虽然妈妈有工作家里有固定收入不至于挨饿受冻，可是那时候您的叹息声让我有着深深地恐惧；后来您重新上岗有了工作当了官，我是多么的骄傲、自豪！可是，当同学们躲避着我说着您出轨的话题，我是多么的无地自容和恐惧，我害怕你们离婚，害怕哪一天回到家中，你们问我跟谁，我甚至想好了，你们如果这样问我，我就回答谁也不跟，我独自去流浪，因为我不想要后爸，更不想要后妈！我害怕我哪天放学回到家发现妈妈离开了，你们离婚了，我怕，我非常害怕！还好，妈妈一直维护着家的安定。果果出生后，我上了大学，也长大了，知道了一些婚姻家庭的事情，我想果果是您想要的儿子，便彻底放下了心，觉得从此我们一家人会相依相偎一辈子，我是多么的快乐！可是，我在国外读了两年书回来，家却成了现在的样子。我看到妈妈带着果果可怜的住在几十平米的出租房，而您的大房子空闲的放在这里。妈妈每天照顾着果果，又忙着做生意挣钱维持生计，而您，却娶了一个小老婆，她当着我的面对您颐指气使……爸爸，您让我如何心平气和面对这一切！您嫌我对我妈妈好了，可是，我回到您那里，连顿饭都吃不上，还要看那个大不了我几岁的后妈，对着我指桑骂槐，对着我的父亲大呼小叫！”

妮妮说着说着哭了。

郝德权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妮妮是在福窝窝里长大的，比起从小缺衣少吃的农村娃娃他、和寄养在别人家看着别人脸色长大的路萱文，妮妮应该是多么多么的幸福呀！

妮妮从小也许是继承了路萱文的敏感，可是，郝德权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会这样影响着妮妮，他是在生活和前途渺茫是唉声叹气过，他是在后来发达的时候发生外遇，他只知道这些影响了路萱文，从来没有意识到会对妮妮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

郝德权情绪在妮妮的述说中缓和了下来，“对不起妮妮，爸爸没想到会对你有这些影响，你妈妈的确是个好妈妈，是爸爸不好。不过，我和你妈妈之间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不知道也好，但你要知道，爸爸是爱你的。”

妮妮不再哭泣，她点点头，却不再说话。

郝德权本来想问问她以后的打算，可是觉得现在这气氛不对；妮妮其实也准备给爸爸说说自己今后的打算以及感情上的事情，可是她忽然觉得像父亲这样滥情的男人不会懂得的，她就是对父亲把她的爱情说的再圣洁，对这样的男人只会是亵渎，于是，妮妮不想说了。

郝德权看到妮妮没有和他继续聊的意思，于是说：“你早点休息吧，爸爸明天就要回去了。”

妮妮显得迟钝的点了点头，走进来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