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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人文艺术之美
第363篇文章
文字 | 贾德江
图片 | 振涛艺术
编辑 | 小 隐
- 人物名片 -
贾德江 (1947.1-) 安徽省合肥人， 擅长连环画、中国画。 1964 年毕业于合肥师范学校，曾任安徽美术出版社美术编辑，现为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主编、副社长，著名艺术评论家。作品有连环画《送情报》、《一江春水向东流》,插图《拂晓》等。
无可非议，书法是高层次的创作，其神妙处无与伦比，其内涵莫测高深，其外延可至无限。它的创作可塑性已远远超过了其他艺术门类。面对如此玄妙的艺术，具体地说，当刘振涛的几十幅行草书法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应作何评价，如何欣赏？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著名书家陆维钊的一段话：“中国书法，其结构若无错综俯仰，即无恣态；其笔顺若无先后往复，即无气势；其布局若无行列疏密，即无组织；其画笔若无正侧险易，即无变化；其笔毛若无弹性柔软，即无肥瘦；其使墨若无浓淡枯润，即无神采；其形貌若无骨骼血肉，即无生气，循是以推，不一而足。”这位书坛的一代宗师，以其精辟的见解为我们书法创作，也为我们评价和欣赏书法艺术提供了认知标准和根据。
若以此来印证当代书家刘振涛的作品，其恣态以结字为先，中锋运笔，凝练挺秀，气贯字里行间；有时迟送涩进，有时行笔如飞；有的笔画细如柳丝，有清逸飘动之美；有的笔画形似老干，有雄强屹立之势；波澜不平的提按，抑扬顿挫的转折，宛转盘旋间纵敛互用、刚柔并济，有枯有润，有拙有巧，浑然一体，无限生机。其神采长于发散，巧于集聚，抱筋藏骨，端庄流畅，中正平和；排叠的错落，疏密的布陈，纵向的参差，使作品形成浓淡、聚散、粗细、繁简的互换和杂糅，强化了作品的情趣和生命力，呈现出优美、自由的韵律及和谐统一的整体感。正如傅山所说“宁直率毋安排”，达到“务求自然”之境界。
概言之，我以“气正、格高、意逸”六字概括刘振涛先生的书艺，当不为过。
“气正”，包含着心、力、神三个方面。唐代书家虞世南云：“欲书之时，当收视反听，绝虑凝神，心正气和，妙契于心。神不正则字奇斜，气不和则字颠朴。”心正则气和，神正则字端，神以气为基础，气以力为基点，“心、力、神”三者之间既相互联系又互相制约，共处于统一体中。
刘振涛从孩提时接触书法，直至古稀之年，仍潜心翰墨、临池不辍，无意成家而卓然名世。一生心正，光明磊落，与世无争，为人平和，大德载道，众口皆碑。虽从事教育、文化和文史研究编辑工作数十年，但对书法艺术的探索脚步从未停歇，孜孜，乐而不疲。他无名利之心，只求书艺精益求精；他无骄躁之意，谈书论道，大有谦谦君子之风。
力是书法艺术中的外在表现，力是通过书法线条而显示出来的。刘振涛欣赏清代杰出书家何绍基的“七分颜书、三分北魏”的书风，他作书时凝神静气、排除杂念，保持头脑清静，达到精神安宁；毛笔完全垂直于纸面，是一种心到、眼到、手到而力到的中锋态势。在不同方向的运行时，笔毛的柔软起伏使线条效果呈现出遒劲圆润、回鸾舞凤之象。气旺而力足，气弱则无力，气的运用使刘振涛笔的推使运转灵活多变，点画的圆健肥瘦有骨力筋血，字体结构疏密有致，通篇布白相呼相应，一股浩然正气荡漾其间。笔墨乃为气服务，气正方显精神。
神是刘振涛书法艺术中的灵魂，神随气而生，气使神焕发风采。如他的草书《曹孟德·短歌行》，通览全幅，轻重放收各尽其妙，抑扬顿挫自然流畅，那种泰然处之的气度、人生几何的慨叹，在阴舒阳惨中尽情地发挥出来，气盛力满，势强神爽，骨气通达，形神兼备，表现一种生命运动的神采。
他的楷书如《陶渊明·归去来辞》，其用笔圆融森挺，古朴端庄，结体宽舒，沉着俊雅，善于通变，自出机杼。他的行书如《齐白石诗数首》，兼碑帖之长，笔笔断，笔笔接，笔笔转，又笔笔留，既重个体结构，又重整体风神，苍润厚朴，顾盼生情，有“大王”以真作草的谨严，也有怀素融篆入草的流畅。
气有正邪之分，格有高下之别。格，即格调。古代书论判断格调用“雅”、“俗”二字，一字定音，往往就决定了一个画家的价值品位。高格调的作品体现在雅的追求上，不仅包含着高技巧，也体现在高修养、高人品方面，这三者的综合素质决定着艺术的格调。根本原因是艺术不独再现，也移情与表现，书家的情操、生命状态，对世界的态度和处理入世关系的方法等，都会渗入到他的作品中，想避免是不可能的。具体讲，格调即书法家在章法、结构、用笔、用墨技法诸方面独特的理解和独到的运用，所表现出来的特有的神韵、意象。这就是说，书法的格调作为人们对一个书家个性作品的总体感受，我们可以把它分析为形、意两方面。
形即书法的“实相”，是作品用笔的提、按、缓、急、转、折，运墨的浓、淡、枯、湿，结字的开合、承接、挪让，是变化万千的线条有节奏的展开和分布；意即书法的“虚相”，是由书法作品特定的“实相”激发而产生的，有欣赏者的主观意念参与的，通过体味、参照而获得的观念形象或情态，是抽象而具体、朦胧而清晰、飘忽而完整的“神采”、“理念”、“情感”。形、意两者是紧密结合、有机统一于书法作品之中，体现出高低、雅俗不同的格调。
就“实相”而言，刘振涛十分重视对书法笔墨功夫的锤炼。他早年致力楷书，对颜、柳、欧、褚诸家碑帖临习多年，求其态势方正、清健端穆。他最喜欧体之结体谨严、清朗爽劲，故注力尤多；后转益多师，涉猎魏晋、宋元诸家，不仅心仪“二王”行草，又致力于汉魏碑铭，乃至篆书金文的研习，力求浑厚凝重、沉着雄强。他平素对草书用功最深，从张旭、怀素到王铎、孙过庭等历代书谱佳构，无不精心钻研、悉心临习。日积月累，功底益深，眼界益高，“欲以自家手法求自我面目”之心日益强烈。其间偶得何绍基《金陵杂述诗卷》使他动心动情，爱不释手，旋即又翻阅何绍基卷帙浩繁之书艺文论，品读其临碑习帖之法，悟其取精用宏、参化变通之能，茅塞顿开。而何绍基由早年之秀润畅达，至中年之笔意纵逸，再到晚年之醇厚有味、炉火纯青之道，更使他眼前有了一条清晰明确之路。
就“虚相”而言，书中意境取决于书家的学养、性情、人品和人生观。真正的艺术家，必定是心胸通达，不被身外之物所困扰，心地纯净、素质朴真，对人类文化具有现代观照能力的人。刘振涛的书法，得力于他的学识的广博。他读书、读诗、读史、读论，诗文书画常习不倦，加之他长期浸染于教育、文化以及史料的整理和研究，文化修养很深。洞悉世事胸襟阔，阅尽人情眼界宽。心胸开阔，形诸笔墨时必然出以从容淡定之笔墨；眼界宽广，有助于性情的自然流露，意境之清逸、韵致之悠然就此而形成。其实，文化的探求也是做人的学问。首先要做一个真正的人，然后才有真正的书和画、诗和文。
刘振涛对民族文化有深层的理解，他推崇唐楷、汉隶、魏碑、竹简以及怀素、张旭、王铎、郑虔、傅山、何绍基诸大家，吮吸着民族文化的琼浆，但他不以崇古为尚，不重复古人的感情，不在传统文化面前故作深沉苍老之态。他的吸收不是被动地接受灌输，而是主动地有选择地学习，有创造性地运用。
刘振涛的书法既有东方的文雅平和、笔断意连、举重若轻、运之优游、灵动自然的一面；又有“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苏轼语）激情四溢、富于现代气息的一面。他既接通了传统的“刚柔相济为法，柔中寓刚为上”的阳刚阴柔的老庄哲理，又融合了关注人生、触景生情表达现代人情感的审美元素，他把书法用线的力度结构与情态结构结合起来，把凝重浑厚与潇洒风流和谐起来，在章法、结体上得之于心，应之于手，落笔形随意，笔随情感转，把心灵通向大宇宙、大境界，追求气质、风骨、神韵的宽博恢宏、自然天成的学者风范，是其现代意识与传统文化的连接，是其学识素养的使然，是其超越旧的时空而敢于创新现代观念的使然。我认为，这就是刘振涛的情态结构和意象符号的灵魂所在，它不仅是艺术本体的高格调，而且也是创作主体的高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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