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桓”字义辨析（文：李守力）

2014年5月11日

【提要】

“磐桓”本义是盘旋，而非磐石柱子。

“磐桓”出自屯卦初九，历来有两种解释，一是盘旋义，这是主流的释义，先秦、汉儒乃至后儒皆持此说；二是磐石柱子，这是非主流的释义，唯张载、来知德持此说。

我们主要是辨析第二种释义是否正确。来知德《周易集注》说：

磐，大石也。“鸿渐于磐”之磐也。中爻艮，石之象也。桓，大柱也。震阳木，桓之象也。八卦正位，震在初，乃爻之极善者。国家屯难，得此刚正之才，乃倚之以为柱石者也。故曰磐桓。

按：

1.从卦爻象看：

来知德以屯卦三四五互艮，艮为石释“磐”，这是错误的。互体艮卦的主爻在九五，九五与初九在爻际上毫无关联，怎能用九五取象呢？

来知德认为“桓，大柱也。震阳木，桓之象也”，这也是错误的。因为在《说卦传》中，震与巽的区别很明显，震为草木，巽为大木。来知德所说“震阳木”乃术数五行之说，不合《周易》通例。

或以初九刚正而喻柱石者，此亦不妥。震德为动，柱石是静，卦德不合。

震卦有往复运动之象。《系辞下传》引古易曰：“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无论是杵臼，还是杵臼的“升级版”磨盘，乃至“当代版”电磨，皆取象小过卦，上震为往复运动之象，盖《说卦传》云“震，动也”、“为反生”。

屯卦更有盘旋之象，下震为动，上坎为弓轮，弓轮之动，盘旋也。故六二、六四、上六皆言“乘马班如”，班如，徘徊也。

2.从《象传》看：

初九《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凡言“虽”，前后义必反。坚若磐石与志向正两者意义相近，可见来知德释义之误。

3.从训诂看：

实际上，“磐”的本字是“般”，用“磐”是魏晋以后才有的。《周易》屯卦初九“磐桓”和渐卦六二“鸿渐于磐”这两处的“磐”，熹平石经《周易》均作“般”。般，《说文》：“象舟之旋，从舟从殳。殳，所以旋也。”《史记·武帝纪》、《封禅书》、《汉·郊祀志》皆作“鸿渐于般”。“般”当是本字，而“般”的本义为盘旋。

“磐桓”，《尔雅·释言》、《释文》引作“般桓”，帛书《易》作“半遠”，遠，形似或为“還”。《释言》曰：“般，還也。”

陆德明《经典释文》云：“磐，本亦作盘，又作槃。”

“鸿渐于磐”的“磐”，帛书《易》作“坂”，楚简《周易》作“[阪/土]”。《尚书·禹贡》“因桓”，郑玄注：“桓是陇坂名，其道盘桓旋曲而上。”这说明“磐”与“桓”是意义相近的，都是盘旋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