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乐观的人。
我想,这性格来自父亲。
父亲是个军人,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战争。他总是很乐观,说相比他的战友们,他能活到今天,是多幸运。因而,什么事到他那儿,都云淡风轻了。
然而,父亲虽有看淡生死、马革裹尸的豪情,却怕一些连我都不怕的小东西,这似乎与其身份大不符合,包括他对某些事情的看法,都不是所谓的正统派。
然而正是因为这些不相符合的趣事,才滋养了我无比快乐的童年。
青年时期的父亲
我的童年在江南池州度过。我们住的大院里有个公共洗涮的水池,周围是遮荫的大树。
爸爸常洗碗,有时母亲在家洗衣物,他便去公共水池。
大院里有个侯常林叔叔,又瘦又高,特别喜欢开玩笑,他是爸爸的好朋友,下棋常是爸爸手下败将。
一次,爸爸又去露天水池洗碗,我跟过去玩。侯常林叔叔蹲在边上同爸爸说话,不一会儿站起来去树上摘个什么,回来继续说话。
爸爸正蹲着洗钢精锅,侯常林叔叔悄悄走到爸爸身后,手里拿着像毛毛虫一样的树吊,在爸爸脖子后面挠来挠去。
爸爸瞬间弹将起来,手里的钢精锅甩出八丈远,咣啷啷半天停不下来。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从此爸爸有了怕毛毛虫的梗。
爸爸吃饭喜欢喝点酒,不多,一两左右,兴致来了有二两。到顶了,再劝无益。爸爸是个理智的人,我没见他醉过。
餐桌上若有以下两种食物中任意一样,爸爸必端酒杯:一是饺子,二是花生米。于是我和哥哥各取所需,自觉传承了爸爸的优良传统:哥哥吃饺子必喝酒;我吃花生米也只有一个念头:酒来。
有些食物只有搭配起来吃,感觉才美妙。金圣叹就有“花生米与豆腐干通嚼,有火腿滋味”一说。我是没酒量的,但倘若干吃花生米而无酒,倒不是醉不醉的事儿,而是寡淡且憾事耳。
我从小不怕酒,与爸爸有关,他喝酒时总是用筷子蘸点酒给我舔,看我辣得表情哈哈大笑。
记得四五年级的一天晚上,同学江要红到我家做作业,那晚爸妈有事出去了。
做完作业,江要红见桌上有酒,便问我会不会喝酒。我爽快的答道,会啊。于是找两个小酒杯,一人倒了一杯,又找出爸爸下酒的花生米,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喝起来。
喝着喝着她脸就红了,话也多了,直至爸妈回家,看到这一幕,又意外又好笑。
后来爸妈把她送回家,跟她家大人解释了。事后爸爸跟我说,江要红回去的路上,歪歪倒倒地说:刘伯伯 高阿姨,我喝多了......把两个大人给逗乐了。
后来爸爸教育我小孩子不能喝酒,也并没有过多责罚。当然,我也没有再跟小朋友喝酒了。
多年以后,爸爸说起这事,仍要笑半天。而我也觉得那是多么有趣美好的回忆。
心理学之父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童年记忆最深的,便是这些有趣的事。
父亲去了平行世界,十多年了。
开始是不接受的,如这世上千万儿女一样,有“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感叹。时常想起张枣的诗,“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好在继承了父亲的乐观心态,又将所念之想,诉诸于笔端,遂渐平复。
父亲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而我也终将去向那里,时间早晚而已。
一家人总是要团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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