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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牛鞭之后

MY

白布局,

A

白布局,

IS MY HERO

父亲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

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知识改变人生!


父亲


     知识改变命运,一句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话了,常常被人们挂在嘴边,却总被很多人拿来当口号喊!可其实不然,这还真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拿来忽悠小孩子好好读书用的。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在我父亲的身上,印证的淋漓尽致,受不得半点质疑!

     父亲出生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一个普通而又贫穷的回族家庭里。我不知道,爷爷奶奶那个年代里的农村人,当时处于怎样的心态,怎样的想法,在那样一个连菜根都吃不上的年代里,家家户户都能生一一大堆的孩子。我的爷爷奶奶当然也不例外,他们居然生了十多个孩子。十多个孩子啊,个个都要吃饭,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个都不好养活,何况还是十几个。我不敢去想象,在那样的年代里,在那样的家庭里,父亲弟兄姐妹十几个是如何熬过了饥荒,熬过了疾病,熬过了寒冷,一个个还能坚强的活过来。

     父亲在家中排行不知是老七还是老八,孩子太多了,有时连父亲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排行老几。一大家子人,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眼一睁,嘴一张都是要吃饭的,还哪来的时间去读书,还哪来的时间谈理想,别饿死都算不错了。无法感受在哪个年代里饥饿是一种怎样的滋味,那肚里咕噜咕噜的响声和心里悬着的饥饿感,或许只有经过的人才深有体会吧!

父亲


    父亲长到约莫十三四时,便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了。父亲在生产队里多半干的是扶犁把子耕地的活,据说干这活可以多得工分,我不懂工分制里如何按劳分配得工分,但我知道工分对于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那时候,一个家庭多出一份劳力,就多挣一分工,多挣一分工,就多了几口粗粮,多上几口粗粮,便可以多活些时日。按道理父亲兄弟姐妹多,是不愁劳力的,可没人忘记过,土地才是衣食父母,工分再多,也没用!

    土地是那个年代农村里一切物质资源的来源,离开了土地,就等于放弃了生命,离开了土地,就等于选择了灭亡!生活在这黄土高原的人们就是要靠天靠地吃饭的。可这大西北的黄土地,多半贫瘠而荒凉,这大西北的天气,时常干旱而少雨。可即便遇到了再干旱的天气,再贫瘠的土地,也还是生长出了生命,有了生命便就有了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辈们没有放弃过,更没有离开过,与天斗,与地斗,硬是活生生的挺了过来。人们把希望种在土地,土地又用粮食回馈人们,他们相依为命,不离不弃,日夜相伴。刀耕火种里,不知刻下多少岁月的沉重和挣扎!

     父亲扶犁把子没几个月,便赶上了文化大革命,父亲人生最美好的十年便是在这个时期度过的!这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对很多人知识分子来说可能是场灾难,可对父亲来说,确是改变命运的一次机遇!1968年,父亲十五了,虽然从未吃过上一顿饱饭,但父亲还是长成了一个结实的大小伙子。父亲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和这土地打交道了,可没成想一个无意的决定,却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在一次上山耕地时,生产队长嫌父亲耕地慢,便用恶狠狠的语言训斥了父亲,那语言直插父亲的脊梁,直戳父亲的尊严。此时的父亲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那受得了这份气,受得了这份侮辱。一怒之下,摔下了牛鞭,指着生产队长大声的喊到“老子要去读书了,以后再也不受你的气,你给我等着”。说罢便扬长而去,头也不回的径直下山去了!留下一脸无知的老黄牛和生产队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或许他们都始料未及吧,一切都发生的如此之快!

父亲

18


    这本是一句气话,可父亲却当了真,还真的跑去了学校。可是父亲到了学校,才知这书也并非那么好读的。父亲打小就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学校的门这还是头一次进,连个汉语拼音都不认识。这就意味着,父亲必须从一年级开始,和那些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孩子们一起上学!父亲的心里当然是五味杂陈的,这么大了才读一年级,难免遭人嘲讽,可是话是自己说出来的,路是要自己走出来的。想到了这些,父亲便还是硬着头皮当了一回男子汉。那时父亲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读了书以后会怎样,他只是为了争口气,为了不受那队长的气。与其在哪里耕着没有希望的土地,倒不如在这里读个不知未来的人生。好歹,不知未来总比没有希望好得多!

     不知是父亲年龄大认知水平偏高的原因,还是父亲真的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压力,他学习很刻苦也很努力。父亲年龄大了,为了尽快完成学业,他不得不选择跳级读书。读完了一年级,父亲便直接跳到了三年级,读完了三年级,又直接跳到了五年级。就这样,父亲连续两次跳级读书,用了三年时间便读完了小学。这种跳级式的读书方法,虽然节约了时间,但是并不符合教育规律。尽管父亲读书也很认真,但由于缺乏完整的教育,父亲还是没有打好基础,这也给父亲后来考工作留下了巨大隐患。即便父亲只用了短短三年就完成了小学学业,可当他毕业时,他还是到了十八岁!

父亲


     十八岁的父亲,十八岁的小学生。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里,和他同龄的年轻人,大都早已成家立业,有些甚至也当了父亲。可父亲只不过才是个刚刚毕业的小学生。我想那时的父亲一定是落寞的,矛盾的,面对前途一片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或许冥冥中早有安排,也或许正是那摔下的牛鞭子,让父亲坚定了信念,又踏上了求学之路。父亲把自卑偷偷压在了心底,作为一个“晚育”的大龄儿童,父亲还是坚持着读完了初中,完成了两年的初中学业。那个时期的初中还是两年制的,由于正处于文革的特殊时期,学校也多半不像现在的学校,教学也多半不像现在的教学。偶听父亲说起,他们那时很多时候都是早上读书,下午参加劳动的。尽管那时的学校不像学校,教学也不像教学,可父亲的老师们却个个厉害,很多老师都是些被下放的高级知识分子,据说有清华、北大毕业的,还有国外牛津、剑桥毕业的。他们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肚子里装的尽是知识和文化。虽然父亲受他们的教育只有两年时间,可是对父亲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初中毕业以后,父亲便没有再上高中。至于父亲为什么没有继续上高中,我不大清楚,因为那个年代的教育并非和现在的一样。小的时候曾听母亲嘴里嘀咕过,父亲可能是因为没有被推荐上,所以才没有上高中。上不了高中,父亲只能再次下地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又开始重复着以前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的苦日子!虽然生活依又回到了以前,可父亲的心里却是不甘的。一想到那摔下的牛鞭,一想到当初的大话,父亲便再一次坚定了一个信念—他要继续读书,考上乡里的民办教师。自有了这个打算以后,父亲的日子便更苦了。白天他要下地干活,夜里还要借着昏黄的油灯秉烛夜读。身体的疲乏,内心的煎熬,都没有让父亲有半点退缩,因为他有个梦,他想着,如果自己考上了,他的命运将从此被改变!

    可是要考上哪能那么轻松,那么容易,父亲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又加之小学时没有打好基础,这就导致父亲的备考之路,异常艰辛,异常困难。第一年的考试,父亲就以失败而告终,他没有考上梦寐以求的民办教师,他的命运依旧没有着落。想必那种失败的打击,一定不亚于现在的孩子高考失败吧。虽然第一次失败了,可受挫的父亲还是没有轻言放弃,依旧在昏黄的油灯下刻苦的复习着、学习着。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失败以后,父亲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喜悦的时刻。

     哪一年村口的大喇叭还是和往年一样,宣布着这一年考上者的姓名。父亲站在古时留下的废旧城墙上,站的老高老高,生怕听得不够真,不够清。父亲满怀期待的听着,第一个不是他,第二个依旧不是他。这时的父亲真的开始绝望了,他的双腿开始变的发软,眼睛开始渐渐失去血色,父亲低下了头,差点就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了下来。每个人都知道这次考试只招收二个,仅仅只有二个名额而已。父亲以为他的梦从此就要破灭了,可是正当父亲打算再次面对黄土背朝接受命运安排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停了的大喇叭里又发出了声音,传来了谁也没有想不到的结果,一个补录的消息。而那个被补录的名字,就是那个久违了很久的名字,就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就是那个期盼了四年的名字。父亲可以忘记自己当时的表情,但一定不会忘记那喇叭里喊过的三次声音,那声音响投了村头巷尾的每个角落,响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父亲最终还是考上了民办教师,而此时也刚好赶上了文化大革命结束的哨音。文革结束了,教育开始变得重要起来。父亲虽文化程度不高,但却满腔热血,满怀激情,勤勤恳恳,孜孜不倦,一根粉笔书写粉墨人生,一腔热血铸就教育脊梁。父亲看着自己的影子,就如同看到了当年的那些知青老师。即便后来生活不如意,也不忘教书的过程中继续学习!

    考上了民办教师,父亲也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但这也只是人生的又一个开始而已。民办教师的路终归也还是没有希望的,转正,才是那一辈民办教师的出路。这路,远比那个当初的备考之路难的多。这一路上,有太多的人放弃了,有太多的人退缩了,可父亲却没有,依旧坚守在教育最基础的岗位。父亲依旧如他当初的信念一样坚定,即便这民办教师的路,他一走就是十几年 !

    民办到公办,这是一天无比艰难的路。但父亲没有退缩,没有气馁,哭过累过,但不曾放弃过。唯有读书,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经,父亲坚信着这条不变的规律。没有白读的书,没有白费的青春,命运总会眷顾着每一个用心读书之人。1994年的春天,父亲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奋斗,父亲用自己的经历,告诉那些不甘的人们,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什么叫知识改变人生!

    摔下了牛鞭,却拿起了教鞭,谁也不曾想到!父亲如今都已奔七十而去,可还是时常教导我们,没有白读的书,没有白费的青春…


A Story of Time

滑动解锁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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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2020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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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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