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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主题征文大赛作品展 | 陈正永 | 难忘师恩

  陈正永,于1951年农历六月十二日出生在三清山的上西坑村。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先后在怀玉山、三清山、紫湖等地的农村中学从事教育教学工作40年。曾担任过教导主任、校长、工会主席等职。在教育教学工作之余,酷爱文学创作。  

  先后出版了《三清山的传说》、《中国三清山》、《传奇三清山》。

难忘师恩

陈正永


  


  惊闻95岁高龄的江西师大中文系刘方元教授于2011年1月11日去逝的噩耗,我悲恸不已。刘方元教授是我学生生涯中的最后一位老师,是我最崇拜,对我恩重如山的老师。我第一次与刘教授见面时,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误会。

  

  我是幸运儿,1971年成了江西师范学院中文系“文革”后第一届工农兵学员。当年江西师范学院和江西教育学院合并,受当时江西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程世清的指令,学校搬到井冈山拿山沟边,改名为井冈山大学,并借用军队班排连的建制,中文系叫中文连,外语系叫外语连,系主任叫连长,还有指导员什么的。入学第一天,汽车把我们拉到学校时,已是日落西山了。去接我们的老师把我们带到一幢油毛毡搭成的食堂里,一个年逾半百、头发花百、戴着眼镜、衣衫破旧而整洁的老人在打饭菜。我想,这一定是老工友了,就把碗伸进去,粗着嗓子说:“老师傅,来四两。”

  

  第二天,这个“老工友”来到我们宿舍,问长问短。并说,今后要和我们在一起。我想,你做饭,我读书,怎么在一起呢?我试探地问:“老师傅,你是驻校工宣队吧?”

  

  他笑着说:“没有这个资格。我是书蠹。'反动学术权威’,我姓刘,叫方元,你们就叫我老刘吧。”

  

  我明白了,他是中文系的教授。我不禁肃然起敬,脸上火辣辣的。

  

  刘方元老师博学多才,平易近人。后来,我就常到他寝室去。他的房间布置极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到处都堆满了书。那年月读书是有罪的。我到校后想读点书,可是学校图书馆尽是毛主席著作、马列六本书和一些批判什么的材料,真乏味。我就到刘老师那里借书。刘老师把一些好书借给我,还挤出时间为我讲解,又督促我自学英语。我读得入了迷,班上就开会批判我“智育第一”、“走白专道路”。我极为恼火。刘老师安慰我,开导我。后来我干脆在刘老师房间里读书。他的寝室成了我的避风港。

  

  刘老师无微不至关心我的生活。拿山沟边的蚊子特多。我家在农村,极穷。没有蚊帐。夏天一到,刘老师就送来了蚊帐。中秋节到了,刘老师送来了月饼和水果。冬天到了,刘老师送来了绒衣绒裤、棉背心。记得那年秋天,学校派我们到井冈山的罗浮山砍树建房。去时天晴,第三天下雨了。山区的秋天,一下雨就转冷。我正冻得发抖,无可奈何时,刘老师托人带来了雨衣和毛衣。当时我真是热泪盈眶,哪有比寒中送衣的恩情更重呢?刘老师对我的关心胜过我的父母。

  

  9月13日,林彪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后,学校又迁回南昌,恢复了“江西师范学院”校名,取消了军队建制,仍称中文系。进城后,我就开始“洋”起来,一切似乎无所谓,经常上街逛公园。刘教授发现后,时常给我敲警钟。有一次,我从公园里摘了一朵山茶花插在床头上,不料被刘教授看见了。他问我从哪里摘来的。我直言不讳。他一听是公园摘来的,立刻沉下了脸。我还从来没见过刘教授发脾气哩,心里极感不安。嘴里嘟哝着:“摘一朵山茶花有什么了不起!”他更生气了,问我:“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那公园会是怎样呢?更危险的是你这种一切无所谓的思想,将来会犯错误的。”说得我无地自容。

  

  更使我终身难忘的是,在我人生的道路上,刘教授是我的引路人。我们原本认为井冈山大学是综合性大学,后来听说是师范学院,大家都软了半截,不愿去当“孩子王”,不愿去做“照亮别人毁灭自己的蜡烛”。刘教授耐心开导我们,跟我们讲当老师的好处。他说老师是一种受全社会尊重的崇高职业,是引导人类走向文明的火炬手。他如是说,也是如此做。不仅自己热爱教育事业,而且鼓励子女从事教育工作。他的子女中有5个人当教师。在刘教授的教育和影响下,我立下了终身从教的志向,并在我从教40年中,也像刘教授那样关心爱护我的学生。

  

  我不仅在母校就读期间得到刘教授无微不至的关心和谆谆教导,而且在我毕业后的三十多年中仍然得到他的关心和教育。三十多年来,我们飞鸿不断。我寄去了难题,也寄去了深情的问候和遥远的思念。他寄来了答案,也寄来了谆谆教诲。1979年,我报考母校汉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又是刘教授从遥远的母校为我寄来了一大摞考研必读的教材。1984年,我当上了三清山中学校长,刘教授又及时寄来了语重心长的教导。他在信中说:“当了校长不比一般教师,更要注意贯彻党的方针政策。在工作中要以身作则,起模范带头作用,给周围的师生以良好的影响。特别是在改革之风遍及各行各业之际,更必须考虑,如何革弊创新,提高教学质量,为实现四化培养更多有用的人材。”老师啊,您对我真是恩重如山,情深似海。我每前进一步,都渗透了您的心血。

  

  刘教授在教书育人之外,坚持笔耕不辍,已是著作等身。在《方元诗词选》中有一首专写我的,标题是《怀正永》。诗写道:“正永我徒恩义长,情深师友久难忘。年年馈我清茶好,渴饮三杯涤俗肠。”为报答师恩,我每年寄点粗茶给他。这本不足挂齿,可恩师却形之于诗,现在读来更觉“情深师友久难忘”!

  

  在刘教授“人生应有所建树”的影响下,我也操起粗笨的笔,学着爬格子,也时有“豆腐块”见诸报尾,最终形成了6本书。正是笔头惹的祸,2001年,一场著作权纠纷官司惹上身。7月5日我进京打官司在南昌火车站转车时,86岁高龄的刘教授顶着炎炎烈日,由女儿燕云搀扶着赶到火车站为我送行,并掏给我还带体温的人民币!我的感激之情真是难用言辞表达。

  

  我与刘教授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03年国庆节期间,母校召开中文系七三届毕业30周年同学会,已是88岁高龄的刘教授格外清瘦,但精神矍铄。他用诗在大会上发言,赢得哄堂掌声。那以后,我们只是保持电话联系。现在,刘教授离开我们,但他对我似海深恩,我终身难忘!

薛兆平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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