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县第二届 安全小小说大赛
姜大车和他的妻子
文 / 陶弘
习惯早起的她，第二次习惯地把脑袋伸出窗户，又迅速缩了回来，呵！刚刚屋外还是个好天气，说变就变，突然飘起了牛毛细雨。今天是她夜班下来的第一个休息日，和火车司机的他难得聚在一起，她早想着好好给他做顿好吃的，虽然自己也上夜班，也辛苦，但比起火车司机的他来，她认为他更辛苦。更何况今天又是个他们俩结婚十周年纪念日——“谁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来。”她想道。“嘘，希望他能够记得。”她对着镜子傻傻地说。
看了看表，确实还早，她坐下来，用手拍了拍脸，不知乍地，左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这已经是好几次了。以前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听一些老人家说左眼皮跳是不详的预兆，她非常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吗？”这时八岁儿子也开始问妈妈找爸爸了，刚刚睁开眼睛，就在床上问着。“宝贝儿子今儿这么早醒了？是想爸爸了？”她亲了亲儿子。“妈妈，我梦见爸爸回来了。我叫了他，他把我抱起来然后把我抛的很高。哦，他手里还买了礼物呢。”
他是高考落榜后招工到了企业的。那时候，企业的福利好，更何况在江城是有名的大企业，而且待遇比当时的公务员还好，他本想继续复读后继续他的学业，无奈的是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固执的父亲硬是让他在那年参加企业的招工，当上了一名火车司机。
她是顶父亲的职才来到这里的，那年，她到单位才十八岁。那时，让她顶职，是她父亲的“开明”，因为在农村有个不成文“惯例”：一般由儿子顶职，等儿子退休后，再由儿子的儿子再顶职，这样无限循环着。女孩子很少顶职的，除非他家里都是女儿。何况她上有两个哥哥呢。
她是同一个集团公司里的另外一家单位的三班倒四班制工人，24小之内由三批工人在轮流工作，前半夜的叫小夜班，后半夜的叫大夜班和白班并不固定，是交替的，每个班一星期上白班，然后是小夜班、大夜班，依此类推。
他所在的企业有着铁路特有的生产运行方式——两班倒。所以，他和她是比较难得聚在一起。好在他家就在江城，儿子有父母照顾着。但每到她夜班下来，她总会自己尽量把儿子接回家，自己照顾儿子。
在她心里，他是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虽然她不是非常迷人的那种。她和他谈恋爱那阵子，常常在集体宿舍把她拿手的红烧鱼烧好后给他送去，让他大饱口福。火车司机是自己崇拜的职业，那时一听到火车笛声，心里就甜丝丝的，就好象他在叫她一样。那时，她母亲是反对与他处对象的。两个倒班工人，以后怎么过日子，小孩谁带？她父亲说出了她的想法，说：干铁路的，有其独特的专业性，现在老说下岗什么的，火车司机不可能下岗。更况且，他师傅是个乘务指导司机，他师傅的师傅是现任的站长……可结婚后，现实远非梦想那样美好，和所有步入婚姻围城的人一样，原来的那些设想，都被现实生活淹没了。她越是这么想，就感到很郁闷，心里就越是犯堵。你看看他，一回到家，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总感觉睡不醒似的。这在结婚以前吧，可以理解，但结婚后你作为男人还应该承担男人的责任啊。看看同事姐妹丈夫，不是当小领导就是在外兼职什么的，刘梅的丈夫、晓江的丈夫……嗨，哪个都比他强。罢了，罢了，还是希望他工作平平安安就好了。
“儿子，走，我们去买好吃的去。你爸爸八点钟交完班，应该快回来了。我们把菜买了，回家等爸爸。”
“好嘞，爸爸和我一样喜欢吃虾和红烧鱼，我们多买点。还有……妈妈今天再给我买个火车模型。”儿子高兴地说。
“家里那么多火车模型了，还买？”
“我是火车司机的儿子，我当然要多买点，下次我也要当火车司机。”她知道，儿子是受爸爸的耳闻目濡。等她把菜回家，已经是九点一刻了。到了家没看到爸爸，儿子问妈妈：“妈妈，爸爸是不是又加班了？中午再不回来，我就把大龙虾全吃了。”
“好，好，全吃了。但把妈妈的那份留给爸爸吧。”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甜蜜地笑着说。
“我知道妈妈总是替爸爸着想，我知道了，我还是吃我自己的那份就是了。”儿子似乎听懂了妈妈的话，大人似的说着。
“咦，怎么回事，还不回来。”她看了看表，嘀咕着。这时，十点的闹钟敲响了。她急着给他拨通了熟悉的手机号码，手机发出了：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关机？莫非有什么急事？”她知道厂里规定为了安全，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上班作业时间不允许打手机。她再次习惯地走出家门，撞见三楼的毛嫂急匆匆地提着菜篮子回家，“听说厂里出事了。”
她听后一惊，她自然想到了他，急忙问： “是吗？”
毛嫂说： “好像是说司机没休息好，迷迷糊糊地冒进信号就出事啦。哎呀，咋就不好好休息呢？”
她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因为就在他上班前，她遇到了点烦事，说了他几句不应该说的话。或许……她不敢往下想了，拖着两条发颤的腿，往家里回。儿子见妈妈换了个人似的，问“妈妈，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用双手擦了擦面部。她到房间里再次拨打他的手机，回复还是关机。
啊！他真的出事啦？她多希望这不是真的啊。
毛嫂说的那个事真的是他，她不敢往下想了。
“都是我不好，如果他上班前不和他说那些烦心事，他就不会……”她伤心地像祥林嫂一样自言自语道。
初恋中，就在他经常行驶过的铁道线上，他曾经非常实在地与她作了一次长谈。“好女不嫁乘务郎，三天两头守空房，有朝一日回家返，抱着一堆油衣裳。”是专门对我们火车司机说的顺口溜，你不怕吗？
她回答：我不怕，我喜欢你朴实认真，有爱心。
铁道线两旁耸立的水杉树听见了他俩的对话，绽放着的牵牛花听完了缠绵细语，就在夜幕降临时，害羞地合上了嘴，无限延伸的钢轨见证了他俩的爱情路程，还有他俩脚下走过的熟悉的枕木、道砟……爱情在铁路专用线上延伸，延伸。
“都是我不好，如果他上班前不和他说那些烦心事，他就不会……”这使她想起就在前两天的她去上小夜班之前，她对他说，家里的事儿你也得干点。睡觉快成了你的“第二职业”了。说完，一甩手走了。
他感到这话中有话，叫住了她： “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什么事？”
“珍，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有什么事你说嘛。”
她一脸冷淡，说：“说什么啊？你回家就睡，和谁说啊？上班忙，回到家不需要了吗？”她瞥了他一眼，“你到底图什么呀。”
她想着想着眼睛湿润了，泪珠开始流了下来。
“我不图什么，就希望企业发展快了，效益好起来，我们这个小家平平安安更和美啦。就在上个月，我们的铁路月运输量突破了一百万吨，创下了建厂以来的历史新记录。你知道啊，自从我们铁路内燃化改造后，我自己也从蒸汽机车转到内燃机车，离不开你的支持，我在单位忙了，你在家里累，我也心疼，希望你理解。”
“我理解，也希望你也理解。”说着上班去了。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沟通少了。加上近期集团公司提出了要创一流企业的使命，开展对标达标活动，她所在的单位是集团公司第一批试点达标单位之一，她的工作没以前轻松了，压力也比以前大了。是的，他也应理解她。
她现在想想，比起那些整天不回家的男人来说，他还是个好丈夫，是一个好火车司机。要不，这小区里人人羡慕、家喻户晓的“和美家庭”，单位里的“安全包保优胜家庭”等也轮子不到我们家啊。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很合格的火车司机的妻子，应该给他更多的温暖个关爱。
“都是我不好，如果他上班前不和他说那些烦心事，他就不会……”她再次唠叨着，发出自己的“忏悔”。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他和她最喜欢的歌曲《因为爱情》。
“珍，你打我电话，有事吗？刚刚站里有点急事，关机了。”
“怎么回事啊？小区里的人说你出事故了？能不急吗？”她焦急地问。
“什么？事故？没有啊。今天早晨是我防止了一起机车冒进事故，刚才领导还表扬我哩。”
“没有？是防止事故？哎，这毛嫂，真是毛毛的，害得我瞎想了半天，急死我了。你呀，也不早来个电话说一声。”
“刚才厂里开了个安全现场会，经理当场宣布了今年的'安全包保优胜家庭’，我们家又上榜了。我们站长悄悄告诉我，我再次评上了'安全标兵’呢。”
“好，那你忙吧。忙好了早点回家，我和儿子等你。”放下心来的她，终于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嘴里哼起了：“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刚刚到了家门口，儿子叫着：“妈妈，有客人。”
“珍嫂，厂工会主席祝贺来了。”屋里传来了技术站党支部书记的笑声。
工会主席握着珍的手说：“祝贺你啊。你们家的姜'大车’今早又防止了一起事故，评上了厂安全标兵。同时，在第18轮家庭安全包保活动中实现了安全包保的责任承诺， 再次荣获优胜家庭。我们想每个标兵背后都有个好“后勤部长”和“家庭政委”，我代表厂部感谢你，谢谢！来，这是荣誉证书和奖金。”
她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接过证书和奖金，心甜如蜜。
“咦，姜'小车’小朋友，你爸爸怎么还没回家？”书记突然发现姜“大车”到现在还没回家，忙问起了他儿子姜“小车”。
这时，珍的手机来了短信，她看了一下，是姜“大车”发来的，内容：“亲，我差点忘记了今天的日子，晚点回，给你买礼物。”
“他去买点东西，晚点回。要不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珍高兴之余不知如何是好。厂领导婉言谢绝。
“别买东西了，礼物已收到。”她回了短信。
“亲？”他有些搞不懂，也回复了。
“你平平安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珍突然觉得，在这个特别在日子，自己的“大车”变得越来越愚钝起来。
“妈妈，你还不烧饭啊。我都饿了。”儿子的提醒才使她发现已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于是，乐呵呵地忙碌着犒劳“大车”回家和结婚纪念日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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