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县
第二届全国安全小小说大赛作品展
小小说
月香
文 / 陈志江
在竹梯子上爬到一半,月香就有点胆虚了,抬头往上看看,离屋顶还有一段距离呢,她犹豫了,感觉梯子颤颤悠悠的,自己随时会从半空中摔下来。
她停下了爬行,两脚有些发软,不听使唤。汗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来,一半是因为正午火辣辣的太阳,一半是因为害怕。她闭上眼睛歇息了一会,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但是恐惧还是把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坚强摧毁了,她决定放弃。正沮丧万分的时候,耳边偏偏还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听声音,是隔壁张婶家传来的。
人家在看我笑话呢。月香又羞又恼,一张脸憋得像梯子下正觅食的那公鸡的冠。咬紧牙关想争口气往上爬,无奈双脚发软,实在使不上劲,只好忍气吞声地往下爬,双脚接触到坚实的地面那一刻,她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家里的烟囱堵了,送一把麦秆进灶膛,炊烟就顽皮地往屋里倒灌,月香被呛得两眼飙泪,西厢房里卧床的婆婆也被呛得不住咳嗽。
“月香呀,麦秆还没晒干吧?唉,都是我这老婆子没用,帮不上你一点忙,连帮忙晒晒麦秆都做不到。”婆婆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严重的风湿病折磨得她形容枯槁,老态毕现。
“妈,麦秆是干的,许是烟囱堵了呢,一会我爬上屋顶掏一下就好了。”月香说。
“唉,都是我拖累你们了。柱子也是的,说是去外面打工,大半年都没回过一次家,家里的活计都是你一个女人在操劳,真是太难为你了。”婆婆在自责。
“没事,妈,我挺好,柱子在外面才是吃苦呢。”虽然长夜里常常孤枕难眠,月香对丈夫却没有埋怨。她知道,柱子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挣钱,是想攒点钱治好婆婆的病呢。
“香,等我攒够钱治好娘的病,我就不出去打工了,在家陪着你,陪着娘,好好过日子。”柱子说的这些话,像一团火,温暖着月香度过的每一个漫漫寒夜。
唉,我真没用,上个屋顶都没胆子。月香扶着梯子,有点手足无措。
“婶婶,我来帮你,行吗?”一个瘦高的男孩犹豫着走到月香身边,怯怯地问。
“亮亮?”月香有点意外。亮亮是隔壁张婶家的孩子,不久前还被月香臭骂了一顿呢,没想到他竟然不记仇。
月香家屋旁有一棵枇杷树,长势很好,硕果累累,月香指望它能卖一点钱换些油盐酱醋呢,所以平时对这棵树就比较上心。十岁的亮亮终究忍不住诱惑,有一次偷偷爬上树摘了几颗枇杷,刚好被月香在窗户里看见了,骂了起来。吓得亮亮一溜烟滑下了树,逃回家了。月香不甘罢休,提高声调继续骂。两家相隔不到十丈,张婶闻声出来,知道原委后,连忙给月香赔礼道歉,回头又狠狠地收拾了亮亮一顿。
“我家烟囱堵了,要用这家伙掏一下,你……会吗?”月香的手中拿着长绳,绳子的一端系着一个秤砣,那是她事先准备好的掏烟囱的物件。
“会。这活我帮妈妈干过。”亮亮接过月香手中的秤砣和长绳爬上了竹梯,像一只猴子一样噌噌上了屋顶,还扭头向月香做了个调皮的鬼脸。过了没多久,又轻快地沿着竹梯下来了,两手乌黑,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不少黑黑的烟尘。
“哎呀,亮亮,你看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跟婶婶回家洗洗干净,不然给你妈知道又要揍你了。”月香领着亮亮回了家,把手洗干净了,又要亮亮把衣服脱下来洗一洗。
“不用了,婶婶,衣服我回家自己洗就行。”亮亮后退了两步不让脱,他害羞呢。
“哎呀,你这小屁孩,在婶婶面前还害羞啥呢,脱了这褂子吧,你这样子回家,你妈不揍你才怪呢。”
“才不会呢,是妈叫我来帮婶婶的。”亮亮笑嘻嘻地说,“婶婶刚才爬梯的样子我和妈妈都看见了,妈妈还笑话婶婶你像一只笨笨熊呢。”
月香扑哧一笑,接着又有雾气在眼里氤氲。
窗外的那棵枇杷树上,黄澄澄的果实压弯了枝头。
月香的右手在亮亮头上抚摸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说:“亮亮,上次是婶婶不好,婶婶小气。以后你想吃枇杷了,尽管上树摘。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陈志江,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广州市评论家协会会员,南沙区作家协会理事,皖新传媒签约作家,《玉融文学》《南沙文学》小说编辑,作品散见《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短篇小说》《金山》《五月风》《三水文艺》《飞霞》《星星诗刊》《羊城晚报》《三江都市报》《广西工人报》《宜昌日报》《西藏法制日报》《梅州日报》《汕尾日报》等报刊,小说和诗歌散文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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