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衍春散文 | 难忘沸腾的矿山

难忘沸腾的矿山

冯衍春

　　3月下旬的一天，我带上“身份证”和“退休证”骑上电动车便踏上了去原淄博矿务局石谷矿的路。要回单位去履行退休人员那每年一次的“签到、认证”事宜。春日暖阳，和风阵阵。我沿着这条奔波了26年约13里之遥的路，穿过北关街，进城里顺着通济街沿淄洪路往东拐，再往南经过公安局大门口出南关，顺着查王小公路一派往南驶去……忘不了，有多少个黎明我骑着自行车冲破层层晨雾迎着朝阳去上班；又是多少个夜晚我头顶繁星摸黑回到家中……回想七八十年代，这条小公路还是一条只有五六米宽的乡间大道。那时路两旁种着稀稀拉拉的一些杨树，路两边还全是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地。有时半夜下二班从这走，一路上黑咕隆咚都有些静的可怕。直到改革开放后的八十年代末这条路才加宽修成了柏油路，后来南关逐渐往南兴建了不少楼房和门头房；从查王村往北也开始在路两旁建厂房、盖门头，兴建了“山水缘”生活区等。

　　记得有年夏天，我骑自行车出南关往南不远就变天了，眼看成片的乌云很快聚积了起来，天阴了，要下雨了，我加快速度向前蹬去。心想再二三里路到查王村就有蔽雨的地方了，我一边弯腰使劲蹬车一边看天，随着一阵阵雷声响起，一阵阵雨点便伴随着阵阵小北风下了起来。我发现前边有人朝查王村北边路西打麦场的敞棚奔去，我也随后驶向了那个打麦场，刚进敞棚倾盆大雨便哗哗地下了起来。还记得有次在快到家的路上自行车突然坏了，我只好下车推行。来家吃了晚饭后，我换上个大灯泡便开始修车。卸开一看原来是小飞轮里边的挑璜坏了，为了不耽误明早上班，我一直弄到半夜才修好。有多少次雨后乡村土路泥泞难行，车轮上会塞上泥巴而骑不动，我只好走出家门口就扛着自行车一直走到一里外的公路上。

　　一过查王村，朝东南方向望去，老远便可清淅地看到矿山东边那座高高的黑色矸石山，和矿上那根40多米高的大烟囱，还有那高大的灰色井架以及那影影绰绰的煤仓等建筑物……从南石村往东一拐，便可清晰地看到在铁道口北边那座用红砖建造的足有五六层楼高、七八十米长的高大的煤仓，只要煤仓的漏斗全部打开，不消两小时便可装满一列火车皮。一过铁道路口，就会看到东北侧那个20多米高的宏伟高大的井架，那个巨大的天轮在日夜不停地飞转，一车车乌金从井下提上来，矿车一路飞跑奔向翻笼，将煤翻进漏斗进入传送带，又被送进那高大的煤仓，装火车后再运向祖国四面八方。

　　可是，自从2016年6月8日“关闭”井口的日子之后，那个一直运转了57年的天轮就彻底停止了转动，那一路欢唱的矿车再也不见了，夜间高挑在矸石山顶上的灯光不见了，矸石山顶上的“翻车架”也早已被拆除，以往日夜忙碌的矸石山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有的地方也慢慢地长出了青草……看到眼前这些变化，我心中不免产生了些许苍凉、失落和莫名的悲伤。一进矿山西大门，昔日的门卫不见了，以往因工人们上“三八”班啥时也有去食堂打饭的，所以从食堂通往南宿舍的这条大路上总是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不断，而现在却到处静悄悄地没有几个行人。想起七八十年代，那个“出大力、流大汗，大干快上多贡献”的岁月里。我们石谷矿这个有着2800多名职工个年产40多万吨的中型矿井，是煤炭部的直属统配煤矿。当时在那“井深、水大、煤层薄，铺水、淋水、断层多”的极其艰难困苦条件下，矿上年年都组织“大战红五月”、“战高温、斗雨季，大战一百天”、“决战两个月”等劳动竟赛活动。平时还三天两头组织创高产，向五一、七一、国庆节、元旦、春节等重大节日献礼。工人们发扬“特别能战斗精神”，“人人出满勤、个个干满点，”

　　“打连班、上滚班，”“扛着溜子去出炭，”在只有五六百高的采煤面上打眼放炮，手握大锨人工捲炭，“出大力、流大汗，誓为革命多贡献”也就是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矿上涌现出了“月创万吨”的采煤二队和半煤岩月进630余米（创全省最高纪录）被誉为｀七一快速掘进队＇的掘进四队；以及张悦永、沈雷远、陈立英、吴广成、岳新才、刘延绪等采掘第一线劳动模范…… 记得八十年代一个春节前，我们矿工会为了配合矿上“大干快上创高产，过一个革命化战斗化春节”的劳动竞赛活动。我们除安排了“春节电影周、请剧团唱戏、春节文艺演唱会、新春美展、元宵灯展及节日游艺活动；还提前去邹平县购买了烟花爆竹等…… 年三十之前，我们扎好了彩门、挂上了过街横幅、搞好了节日黑板报、悬挂了彩灯、沿路插上了彩旗、张贴了标语和节日文化活动“海报”等。年三十下班之前便将烟花爆竹提前运到了广场的一边，俱乐部的电影一散场，上夜班的工人、干部，还有不少职工家属和少年儿童就围满了广场的四周。按分工前来配合燃放烟花爆竹的武装部董部长和工会的几个人，早就将自制的“礼炮发射架”支在了一个制高点上。一开始先打了20多枚礼花弹，那震天欲聋的炮声，五彩缤纷的礼花，将矿山的夜空装点得五光十色，特别引人注目；紧接着又有上百个“彩珠筒、连珠花、漫天红、震天雷”等烟花、爆竹都一一登场，“嗖嗖嗖”，一个个快速升空，“啪啪啪”，一派接二连三地在空中炸响，使寒冷的夜空变的五彩缤纷，绚烂多姿。各种礼花的爆炸声、鞭炮声和人们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使沸腾的矿山迎来了一个热闹非凡的除夕之夜。8点30许，区队大院又响起了热火朝天的锣鼓声和震天的鞭炮声。那是工会组织的井口宣传队和机关干部在欢送上夜班的工人下井，他们载歌载舞情深意长，使除夕夜的矿山变成了一座欢腾的不夜城……一路伴着回忆，不多时我便来到俱乐部院内现属昆仑镇管辖的“光正社区”。我拿出“身份证”和“退休证”，让工作人员给进行“签到、认证”。在这里我没遇上几个什么熟人，便骑上电动车往回走去，刚下俱乐部埃头，就见从矿医院小门内出几个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秦医生，”我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边的秦成兰医生，忙惊喜她喊道。“冯师傅，您好啊！”

　　“您好！您好！”我们一边亲切握手，一边相互问好！“来签到嘞，”“是啊。”“你们忙什么呀？”“这不，要公示个什么。整好还要拍个照，正愁路上没人呢，来，帮个人场吧！”拍完照之后，其他人都回去了，我与多年不见的秦医生仍站在路旁的墙跟前继续谈着……秦医生原是查王乡卫生院的一名妇产科医生，其丈夫是我们矿机电科的一个职工，为解决夫妻两地分居她调到我矿医院。秦医生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她工作认真，待人和气，是个视病员如亲人的好医生。她做了很多好事，深得大家的钦佩和喜欢，所以几年来一直被评为矿上和局的劳模……

　　我们的谈话自然而然便转到矿山日益萧条的话题上来了，随着形势的发展，一些落后产能都逐渐被淘汰，做为资源枯竭的淄博老矿区更是首当其冲。特别是自去年6月8日“封井”之前，矿上对职工进行分流，年轻职工成批调走的调走，接近退休年龄的退休的退休。那么大的职工食堂、那么大的职工浴室、那么多的区队办公楼、宿舍楼都人去楼空，纷纷闲置起来。井口封了，井架拆了，煤仓没了，不出炭了，人调走了，昔日沸媵的矿山一下变得死气沉沉，到处静悄悄。（近几年有不少人先后到淄川或张店买上楼也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70多岁的老工人或家属还住在原来的宿舍中……）

　　想起以前，工会为配合矿上搞好生产劳动竞赛活动，除参加下井创高产外，还大张旗鼓地宣传安全生产、组织女工、家属搞“送安全茶、绣安全鞋垫、争当贤内助”等活动。矿上整天红旗飘飘喇叭响，不是采掘区队提前完成任务锣鼓喧天去给矿党委报喜；就是工会敲锣打鼓到区队去送大红贺信，到处是一派蒸蒸日上的热闹景像。

　　“回眸火红年代的峥嵘岁月，展望实现梦想的美好未来。”让我们记住那些“大干快上战鼓响，夺煤大战高产忙，全矿上下齐努力，多出煤炭创辉煌”的日子吧；

　　让我们记住那些在夺煤大战中“出大力，流大汗，誓为革命做贡献”的煤矿工人吧！

　　“你没听说封井那天，一些老工人的情绪都很低落，有的人想想以前，看看现在都难过地哭了……”听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咽喉哽咽，不由地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令人欣慰的是，现淄博“光正公司”领导及时地进行产业转型和新旧动能转换，在继续搞好“流酸铝”的情况下，又开发了“物流”业务，还派人到内蒙、新疆、陕西、贵州等地“承包煤炭开采”，提高了经济效益，以保障和推动了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正是：

　　“井架天轮无踪影，不见矿车再穿行，多年煤仓不复在，矸石山上野草青，昔日辉煌成过去，矿山消逝不夜城，动能转换闯新路，深化改革再长征。”

　　啊，无可奈何花落去，留得芬芳在人间。

淄川三里社区冯衍春 2017.8.12

　　冯衍春，男，生于1944年，初中文化，中共党员，山东淄博淄川人。1961年8月入伍，1968年退伍后参加煤矿工作。干过井下工人、干事、主任、党支部书记等，1994年退休后在公安派出所帮助工作。

　　系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淄博市作协会员、淄川区作协会员，《淄博日报》等媒体业余通讯员。

　　1986年开始业余写作，1991年写电视小品“银首饰”，获淄博矿务局二等奖，并在山东煤炭系统展播；1999年写纪略“寻踪觅迹抓狐狸”一文被载入中国经济出版社《辉煌二十年》一书；有数篇破案纪实被《淄博电视台》拍成专题片播放；有千余篇消息、通讯、散文等被《人民公安报》、《山东法制报》、《齐鲁晚报》和《淄博日报》等当地媒体采用；有的征文获不同奖项；2014年出版个人文集《梦中的期盼》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