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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展台 | 余书林

余书林,(笔名:愚拙)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潜江市文联委员、作协副主席。

  小说处女作《村里,要修条大路》,1987年在《芳草》第二期发表(被选入《小小说选刊》87年第5期、《85-87全国优秀小小说选》,2014年再次入选《中国廉政小小说优秀作品选——对镜正衣冠》)

  在《长江文艺》《福建文学》《文学界》《通俗小说报》《广西文学》《雨花》《西湖》《星火》《短篇小说》《青年作家》等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曲艺、报告文学三百多件。多篇作品被选入选刊、选集、年选和获奖。出版有小小说集《蛇缘》。长篇小说《荒湖》获《湖北农民作家丛书》扶持计划。

  根据中篇小说《女“村人大”代表》改编的同名电影剧本获首届中国·潜江(曹禺故里)全国优秀剧本征集评选“优秀奖”。    

 木匠鲁 

  

文 | 余书林

  

  木匠鲁,家住蒿子口场的河街上。河街说是街,但只有半边,街前是西荆河。河边是码头。西荆河本来是从蒿子口场的西边流过,但它流过蒿子口场时,向东拐了个弯,河街因此座北朝南。西荆河上通借粮湖到荆门,西连长湖达荆州,下抵洪湖出长江。来往于蒿子口的官船、商船,周边赶场的民船都停舶在这里。这半边街不仅不冷清,反而比场里的八仙桥大街还热闹。

  

  河街上多为大宗交易的粮油行,商行。木匠鲁选择居住在此,主要是他的家具坊的家具畅销,这里便于外运。

  

  木匠鲁做的家具全部是腿上楔横档,腿与腿之间,横档与横档之间,四周开槽嵌进的木板。小木板镶嵌成大木板时,用的是竹楔,不松劲,不散架。他做成的任何一件家具,都是推搡不动。因此,声名在外。木匠鲁手艺好,请他做上门工的人家也不少。他有一个规矩,做上门工,只建房起屋,不打家具。

  

  木匠鲁说他是鲁班的后裔。他的手艺是从鲁班那辈子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因此,他的手艺才那么高明。

  

  木匠鲁做上工时,在人们面前经常讲的的就是" 锯子是怎样发明 "的。木匠鲁说他的祖先,也是他们木匠的祖师爷鲁班,上终南山学艺时,山路陡峭,不得不抓住茅草往上爬。可是茅草却把他的手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血不住地往外流。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好奇,于是查看这些茅草,发现是茅草边沿的那些小齿划破了他的手。后來,他的师傅要他用斧子砍树时,鲁班对他的师傅说 : "何不在铁条上开些齿,用来锯树呢?"

  

  每当木匠鲁拿出墨斗,把一个葫芦型的小锥插进本头里,来弹墨线时,如果有外人在跟前,他肯定要问那人: " 你知不知道这个小葫芦锥子叫什么?."  " 不知道吧?" " 告诉你: 它叫替母锥。"   "   你不知道,我这就给你讲讲它的来历。"  "鲁班师傅当时发明了墨斗,但没想到设计一个锥子。没有锥子,弹墨线很不方便。不仅是不方便,而且是根本不能弹墨线,鲁班只好让他母亲为他代劳牵墨线。不知不觉,他母亲为他牵那根黑黑的墨线,却把头发牵得白白的了。鲁班盯着母亲满头白发,记起明天就是他母亲的八十岁生日。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要母亲牵墨线了。夜里鲁班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想到了做一个小葫芦锥子来代替母亲。锥子做好后,并命名为替母锥。"

  

  木匠鲁说他有一本《鲁班书》。据说,这本书,有鲁班嘱 :  不传外姓。当然,除他之外谁也没见过。

  

  《鲁班书》里的内容,有好的,有坏的,也有模棱两可的。持有这书的人也不能随便看,一旦看了,必须应用。不然,倒霉的是木匠本人。

  

  木匠鲁有时做上门工的时候,晚上收工喝多了酒,管不了嘴巴时,也会透露出《鲁班书》里的一些内容来。木匠鲁说 : "比方给某家儿子结婚打娘床。这家的主东与你是亲戚,或者交往甚密,,巴望这对新人早生贵子,你就想翻看一下《鲁班书》为亲戚知己讨个好彩头。但《鲁班书》里是吉利还是凶煞,木匠不会未卜先知,必须翻看《鲁班书》看了书,就得按书中说的去做,不得违背。"

  

  木匠鲁的舅侄结婚,他的舅娘请他上门去为儿子做婚床,他翻看了《鲁班书》,见到的是《两个乌龟床上爬》书中是这么写的 : " 两个乌龟成一家,燕尔新婚龟情发,雌求雄来雄求雌,天天夜里两头爬。" 木匠鲁看了《鲁班书》必须照做。他做了两个小乌龟,分别塞进了娘床的 " 看方 " (床的大梁)两头的楔子里。 便念了上述咒语。他舅侄结婚时,请木匠鲁这个姑爷去喝酒,他坐在上席,想起了今夜侄子侄媳妇要做乌龟爬,如坐针毡。

  

  木匠鲁应该留在郎舅家过夜后,翌日吃鸡蛋早茶的,但他惧怕事情败露后,受亲朋指责,只好装病离开了舅侄的婚礼。

  

  又一次,木匠鲁的一位至交起屋,请他去掌墨,他也是想趁这个机会,从《鲁班书》中翻到一条吉利咒符,让这位至交发家致富,也好炫耀一下他的本事。还好,这次木匠鲁为至交翻到的是《朝里朝外推金银》这是一条模棱两可的符咒 : " 一辆小车落堂上,装满财宝和银两。推进屋里东家财,推出屋外东家败。"  木匠鲁看后,就在心里盘算,在这位至交起屋期间,若对他敬如上宾,他就把这辆装满财宝的车子往他家里推,否则就用小车把他家的财宝往外运。

  

  至交在起屋期间,天天把木匠鲁当为座上宾,杀鸡宰鸭款待他。可有一件事让他有了心思 : 至交天天为他杀鸡宰鸭,就是桌上不见鸡,鸭肫。而木匠鲁最喜欢吃的又是鸡,鸭肫。木匠鲁想不通,起了歹心,上梁那天把那小车驾着往外推了。

  

  完工的那天,木匠鲁用五尺挑着锯子斧头准备回家,他沒曾想到,那至交的妻子提着一串鸡,鸭肫来到木匠鲁的面前,说是她家官人早有交待 : 说鲁师傅喜欢吃鸡,鸭肫,特地为他攒着。

  

  木匠鲁见状,感动不已。接过夫人手中的礼物,拿起斧头,直奔梁上,把往外推的小车,改为向里推了。

  

  事隔不久,木匠鲁的女婿造房,他是当仁不让的掌墨师傅了。木匠鲁实指望从《鲁班书》上为女婿女儿翻到如至交那次装满财宝金银的小车的,谁知翻到的是一则《拖棍子讨米》咒符道 : "起屋造房心欢喜,谁知福兮祸所倚。钱财耗尽火一炬,只有拖棍去讨米。"

  

  木匠鲁去女婿女儿家上工时,不得不按《鲁班书》上说的去做。他肩背锯斧,手拖五尺,心情沉重,步履艰难地向女儿家走去。

  

  木匠鲁的女儿见到拖着五尺而来的父亲,知道大事不妙,上前一脚,踩断了木匠鲁手中的五尺。

  

  木匠鲁随着那根五尺的断裂,也随之倒下,再也没有站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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