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薛兆平
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可这次我哭了！
我们这里有一家活鸡店，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每天的工作就是杀鸡，褪毛，开膛，剁鸡。工作环境可想而知，两个人在店里每天都是浑身脏兮兮的，每天下班后，再晚都要到对面的擦鞋摊那里擦鞋。
活鸡店对面两个建筑物中间正好有一个狭小的过道儿，几页彩钢瓦构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正好容得下那个老人摆下鞋摊儿，擦鞋，修鞋。活鸡店的那对夫妇在老人那里办了年卡，于是雷打不动地每天下班时都要去擦鞋，而鞋摊儿老人也雷打不动地等着他们。
曾经有人对活鸡店的这夫妇说：“你们可真会摆谱儿！干你们这一行的，鞋子每天都脏，你们每晚换一双鞋回家或者去外面活动，不就行了吗？有必要花这个钱天天擦鞋？！”
活鸡店的这对夫妻就笑着说：“不是都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吗？你不干这一行不知道，带着一身异味儿到外面去是很不自信的，回到家里去也觉得不舒服。每天换身衣服、擦擦鞋子，再出门，再回家，感觉就好多了。再说了，我们办了年卡，很便宜的，每年才700块钱！每天擦一次，一个人也就是一块钱的事儿！”
于是我们这儿的人，便都亲眼目睹了他们这雷打不动的仪式。每天晚上六七点钟，有时候还要晚一些，活鸡店的夫妻二人关门从店里出来，径直来到对面的鞋摊儿，而那位老人也雷打不动的等在那里，极其认真而虔诚地将这两位老主顾的鞋子擦拭干净之后，才收拾收拾回家。遇到刮风下雨或者雪天，这对夫妻还会开车捎送老人一程。
他们的这个仪式成了我们这儿的一道风景线，很多人在茶余饭后都会谈起他们。
后来我离开了这个小城，到外面去念书，又在外面去工作了一段时间。前几天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家活鸡店还在，可是对面的擦鞋修鞋的老人不见了。
我一问才知道，原来，去年年初的时候，那位老人去世了。并且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位老人竟然是个孤寡老人。是活鸡店的这对夫妇给他张罗的这个修鞋和擦鞋的摊子。他们之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光顾他的摊子，就是为了确认他的健康和安全，并且给他适当的照料。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照顾这位孤寡老人。这一照顾就是小十年的时间。听说，老人去世的时候，也是这对夫妇给老人家送的终。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间就热泪盈眶。恰在此时，汪峰的一首歌不知从哪里突然就响了起来：“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而此时此刻，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
我走过了很多地方，现在才发现，我是越来越爱生我养我的这个地方了。因为这里的人，是多么纯朴和善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