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故事
（四）
惠广弟
2020.01.24
(农历腊月三十日)
在这次社会调查活动中，我们这个小组四位同学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跟随该队妇女队长李冬草带领的妇女一块儿劳动。这位妇女队长是与我们同龄的未婚姑娘，人长的非常俊悄，性格活泼开朗，喜欢和我们几位同学一块聊天拉话。在那短短的二十几天里，她和我们几位同学相处的很好，在我们返回学校的那天，她用自己新婚前刚买回来的自行车，驮着我们几位同学的被褥等行李送到蒲石火车站。
在那些日子里，我白天除了和几位同学在一块劳动之外，晚上还抽空去李队长家了解生产队的一些基本情况，再加上我在村里听到的杂言碎语，就抽空在夜深人静时编写所谓的调查报告。在这份调查报告里，我把听到的所谓的落后言论，演义了一下，统统地加在该队唯一的那位地主份子头上。用这位地主份子那些所谓的落后言行，反映当时右倾思潮和资产阶级思想在农村中的新表现。
因为调查报告内的事实是捏造的，所以我在写的时候，始终都是秘密的，就连与我在同一组的另外三个同学，至今也不知道我在这份调查报告里都写了些什么！返回学校后，王老师把我写的这份调查报告交到学校，学校的广播室还选播了好几次。每当我听到我在调查报告中写的那些子乌须有的内容，脸上总觉地火辣辣的，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六一儿童节”那天，南湾小学全体师生举行了一次庆祝“六一儿童节”文娛活动，王老师带着我们四班在南湾大队搞社会调查的二十几名同学也去参加。活动结束时校长安排说:“从今天下午开始放夏忙假，下分到各生产队的老师，今天下午抓紧把自己家里的事干一下，明天开始带领学生给生产队捡拾地里的麦子。”因为，在学校没有放假之前，生产队里就已经收了好几块地的麦子。吃过午饭后，南湾二队的队长找到王老师，说:“让你们师范的学生领孩子们捡拾一晌地里的麦子。”王老师没有多加思索就答应了，于是，就让吳国存同学去了。
那天下午去拾麦子的孩子约有四十几个，年龄大的约有十二三岁，小的约有八九岁。吳国存同学把孩子们组织起来，排着队，打着少先队旗，唱着歌；到了地头后，她让孩子们把带的笼子放在地头上，让孩子们排成“一”字形，把捡拾的麦穗堆成小堆，她自己跟在孩子们的后边。而那些调皮的男孩子们，撩撩草草，不认真捡拾，很快就跑到了地的南头。这块地的南边是洛河，洛河岸边栽了一大片榆树，那些小调皮人还没有到河边，就边跑边脱衣服，准备下河玩水。年龄小点的不敢下水玩，站在河边乱喊乱叫！
吳国存同学跟在那些认真捡拾的女孩子后边，离河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当她听到河岸边那些小孩子乱喊乱叫的声音，赶紧就往河边跑，当她跑到河边时，已有七八个孩子下了水。在水边沿的几个孩子看见老师来了，很快又从水里退了出来，但走进深水处的孩子，已无法后退不断向下沉。国存同学看见一个孩子在水面上露出的一束头发，她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急忙下水去拉那个孩子，当她接近深水处时，那个孩子已经沉没。她不顾一切，继续向深处走，河水几乎淹没了她。这里河水约有一米五六十公分深，她也喝了好几口水。这时，多亏洛河南岸边正在锄棉花的七八位大荔的农民，（河岸南边属大荔县）他们拄着锄下河去把国存同学拉上岸。
在大荔那几位农民及孩子们的呼喊声中，该队在远处收麦子的农民才纷纷赶到。当王老师和咱们几位同学赶到时，吳国存同学身上穿着被水浸透的衣服，两只脚上只剩下了一只鞋，躺在河岸边。王老师叫了吳国存同学几声，这时，已被惊吓的国存同学处于迷糊状态，说不出一句话来。王老师让生产队长赶快派人与咱们的几位同学把吳国存同学送到龙阳医院去了。王老师也匆匆跟在后边去了医院。
河岸边的榆树林旁还有两个孩子的衣服和鞋子，经判断和询问其他的孩子，河水里可能还有两个孩子没有上来。大荔那七八个农民把吴国存同学拉上岸时，急忙又下水寻找那两个孩子去了。那时候，还没有进入汛期，洛河水流速很慢，看起来十分平静几乎不流动，但这里水面相对较宽，最深处约有两米左右，加之下边还有淤泥。那七八个农民手拉着手，只好用脚在水里摸，顺着水流动的方向来回找了二三百米的范围，大约找了一个小时后，才找到一个孩子。当把这个孩子拉出水时，孩子已停止了呼吸。
天已经接近黄昏，河岸边还放着一个孩子的衣服。在河里打捞和寻找孩子的农民纷纷上岸，站在河岸边的人们有多种判断，有些人说，这个孩子一定在河里！有些人说，说不定这个孩子看见老师后，从河里跑出来时没有穿衣服钻到岸边没有收割的麦地里!
王老师把国存同学在医院安排好后，从龙阳医院又匆匆赶到洛河岸边。王老师与队上的几位干部商量后说:“孩子即使在河里，天这么黑也没法找，万一孩子藏到河岸边的麦地里睡着了，以防地里的野兽伤害孩子，在河边留些人给孩子做伴。”于是，把我们去的几位男同学和生产队里的几位男社员留在河岸边，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呼喊孩子的名子，陪伴这个孩子过夜。
这天下午，我和住在南湾一队的四个同学在该队里的麦场上劳动。由于南湾一队的村子和麦场在北边半塬的高处，我们劳动时看见洛河岸边聚集了好多人，加之，也有个别从麦地里拉麦子的社员的议论。我知道河边发生的事后，赶快跑到河边。当我到河边时，国存同学已送到医院去了。从水里找到的那个孩子，放在岸边的地沿上，河里还有十多个农民正在找另外一个孩子。
这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离开洛河岸边。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我们几个同学劝王老师回住处休息。第二天早晨约五点钟左右，这个孩子的伯父在离出事地点约有一里多远的河水中找到了孩子。这里河水中南北用钢索绳固定了一艘钢船，钢船上装着水泵往河岸上抽水。孩子在河水中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浸泡，身体已经膨胀，浮上了水面，恰好被这艘钢船挡住了。
死去的这两个男孩，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在出事的第三天早晨，同时埋葬了这两个孩子。村里两家人的哭声撼天动地，非常悲慘！
两个孩子就这样突然走了，加之，吳国存同学精神惶惚还在医院治疗，王老师面容憔悴，心情非常沉重。
第三天下午，王老师通知各小组的组长开会，强调了我们后段要注意的事项：一是再不要帮生产队带领孩子捡拾麦子；二是近几天出入要注意人身安全，晚上不要随便出入，以防村上某些人报复。王老师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出事的那天晚上，王老师和席万立回住处休息，俩人走进大队部院子时，席万立进了宿舍，王老师直接去院子内被蒿草遮掩的厕所，在王老师还没有走进厕所时，院子北边的蒿草中“唰”地一下投过来一把铁杈，王老师受惊后大喊了一声，席万立听到王老师的喊声急忙向外跑，当席万立跑出房子时，那人已翻过低矮的院墙跑掉了。幸亏没有戳伤王老师。
王老师怎么能睡得着呢！他和席万立两人开着灯，和衣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大队民兵小分队晚上巡逻的人来了，王老师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民兵小分队的同志，民兵小分队的几个人当即就断定，刚才那个坏人就是那个没有找见的孩子的父亲；因为这个人是个裁缝，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生产队开会已经批判过好几次，加之孩子出事找不见，一定在寻机报复！民兵小分队的同志决定马上要去抓那个人，王老师一再劝解说:“不要抓，孩子找不见，他发点脾气咱们能理解，再说，他又没有撞伤人。”
我们这次去农村搞社会调查活动，原计划时间是一个月。出了这件事后，学校考虑到师生们的人身安全，通知我们提前三四天就返回学校了。
就因这次事故，漂亮的吴国存同学大脑受到严重的挫伤，给终生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毕业成家后，她的病情不断反复并不断加重。她带着忧伤，带着病痛，已早早离开了我们。
（惠广弟2020年春节作于富平）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惠广弟,男,1953年6月出生，陕西富平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中学一级教师；1976年8月参加教育工作，曾担任初中物理、数学、高中数学等学科的教学工作；业余喜爱读一些有关的人物传和现代史，以及医药保健书籍；2013年6月退休后，为了丰富老年生活，闲暇时偶尔动笔写一些生活中的短小故事，已写的中短小故事有十五六篇约十多万字，其中《老九的故事》《爱情在延续》《我的故乡在原岭山下》已被渭南桃花源书院等书社刊登；《我的故乡在原岭山下》叙写了一些有关我们家乡的历史传说和地理故事，赢得了家乡村邻们的好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