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茶》选摘
在古渡的日子
咸阳古渡几千年，
明星乡镇举国传。
倡导村级办企业，
秦都经济捷报连。
古渡是咸阳渭河的渡口，横贯关中的渭河从咸阳秦都旁边流过，滋润当地土地肥沃，水土资源丰富。古渡镇是以古渡几千年的历史命名的。改革开放以来，镇办企业起步早，汽车运输队、钢窗厂、砖瓦厂、养猪厂、大棚菜以及养殖、种植等专业户齐头并进，每年上缴国税名列全区之首，荣为秦都区“示范乡镇”。
一九九五年，我和古渡镇主管企业的副乡长苏信荣有幸代表陕西秦都“名镇”参加了“中国乡镇之星第五届年会”。全国各地近百个明星乡镇，我们西北五省，仅西安三桥镇、咸阳古渡镇两个。会议由国家民政部主办，委托河南省委、省政府承办，会议在河南省巩义市孝义镇召开。孝义镇在中岳嵩山脚下，嵩山属于伏中山脉，古称外方，夏禹时称嵩崇山，商汤时称嵩山，西周时称岳山，东周始定嵩山为中岳，五代以后称中岳嵩山，与泰山、华山、恒山、衡山共称“五岳”，是中华民族主要发祥地。孝义镇的命名还有一段传说。
古代村里住着田氏三兄弟，其父遗言兄弟应齐心协力振兴家业。父死后妯娌不和，只好分家，准备将院内一棵紫荆树截为三段分之，树闻之焦枯而死，兄弟三人围树痛哭，决心不再分家，紫荆树死而复活。后人取三兄弟尊父遗言谓'孝’，兄弟相爱谓'义’，定名“孝义”。孝义镇多年被国家民政部授予“中国乡镇之星”光荣称号，连续数届列入“河南郑州综合实力三十强”。
我俩在孝义镇招待所下榻，接风宴会后，又召开了预备会，明确地交待了会议的议程、纪律和注意事项。第二天代表按车序号乘车去主会场，一路警车鸣笛开道，沿路红旗飘飘，威武的持枪民警十米一岗，车驶到十字路口和转弯之处，除行路标示外，还有民警挥手示意，多名警官列队行军礼致意。我们步入会厅大门时，六位门迎警官来了一个正步行礼，把常不出门，也从未享受过如此礼节的我这位“大书记”吓了一跳，尚未缓过神来，民警却退步弯腰温柔地示意：“代表辛苦了，请进。”会场布置庄严，无数面彩旗悬空拼凑“明星”二字高挂，开幕前夕还有数千名小学生举起双手挥动着鲜花，像潮水一般涌动，把与会代表们围大花环之中，并一遍又一遍欢呼：“热烈欢迎!热烈欢迎!”
会议由河南省委书记主持，民政部长讲话，孝义镇书记致欢迎词，五个明星乡镇代表在大会上作了经验介绍，二十多个乡镇代表在会上以文件形式传阅，古渡镇情况我在分组会上做了介绍。会议安排参观了孝义镇的企业，全镇工业企业四百多个，固定资产高达十亿之多，涉及机械、化工、冶金、碳素、耐火材料、磨具磨料、食品加工等七个行业，仅巩义市碱业有限公司年产值就超过两亿元，而且来年产值突破三亿元有望。
会议紧张有秩序地进行了六天，临近尾声时我们八百名代表在嵩山脚下合影留念。代表排队进入预先准备好的以旋转机体为轴，二十多米划弧成半圆体摆放的座位落座。这种驱动形拍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议给每个代表赠送纯手工艺针织品“月还是故乡明”杜甫故乡明绣相一幅。全国仅800幅，原版销毁，有一定的永久收藏价值。长一米三的黑白照片我用楠木框装裱，至今悬挂在书房留作纪念。我把长两米，宽一米半的杜甫故乡明送于新疆叔父永久收藏。会议制作纪念册，要求代表留言纪念，我随笔即兴留下：
咸阳古渡几千年，
嵩山孝义天下传。
今日群星建友谊，
有机日后再重逢。
虽不成文，又不成诗，却记录了我一生的荣耀。
返咸后第一要事就是汇报、传达和贯彻落实会议精神。古渡立即组织全镇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了“让古渡火起来”“再创古渡新辉煌”的口号，决心以“明星”会议为契机，充分认识到咸阳还有贫困县，秦都还有贫困乡，山区还有茅草屋，深山还有失学娃，古渡作为“明星”乡镇责任大，努力吧!奋斗吧！让更多的乡镇火起来，让更多的乡村富起来，让更多的村民过上好日子。
为了发展村民经济、兴办村级企业，古渡鼓励北安村办厂。这是一个从河南引进的招商合资项目，厂址选在北安村南部渭河边上，村委会委员、第二村民小组组长贺小利拟任厂长。此人身体健壮有魄力，办厂思路也很清晰。我支持这一项目，并参与了建厂的实际考察规划，并根据本村的实际撰写了村办企业的论证分析报告，征得村民代表同意和乡政府乡办企业领导小组认可后，我与安村书记贠公发，委员贺小利等一行四人去河南弯管厂学习考察。河南弯管厂已成规模，产品畅销全国各地，经济效益可观。洽谈方案是帮我们建厂，无偿提供大型弯管机一台，并负责安装调试。无缝钢管由河南厂方的扶助单位在西安优惠进购，厂名为河南弯管厂咸阳分厂。分厂生产成品，产品均以河南总厂名义出售，即负责包销。经过近三个月的不懈努力，办厂一切准备就绪。秦都区委书记张立勇亲自为咸阳弯管厂开业剪彩并赞扬古渡镇在乡办企业、村办企业上为秦都区开了个好头。
在古渡任职的几年里，古渡从乡改镇，镇改办是根据城乡之差、人员分布、地域划分以及工作性质决定的，但政府的中心工作不能改变。马庄乡恢复古镇是秦都区委、区政府在经济大开发形势下的试点，是区委主要领导引进沿海经验的产物。刚刚改制的区属古渡街道办事处效仿马庄经验，在管辖的街道两旁建造和改装门店，临街的乡村也随意破天荒地乱盖简易门店。咸阳古渡办珠泉路在马庄红灯区的影响下也变了样。起初珠泉路沿街办起了部分饮食小吃和夜间地摊商贩一条街，后逐步演变成了“好马不夜城”，刺眼的五彩霓虹歌舞厅，还有以歌舞台柱子命名的大园子，园内设有多种多样的什么阁，金丝美发廊、泡浴洗脚店以及昼夜服务的男女床上用品店等，应有尽有，而且还在不断更新和发展中。原有的五金、土产门、百货门市部、粮店，包括个别村委会也改装为娱乐场所，一时珠泉路的小姐风起云涌，势不可挡。恕我直言，我对此有了看法，或者直白地讲，一些意志薄弱的领导和基层班子成员把舞厅有小姐陪舞、宴请有小姐陪饮看成是拉关系良机，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完全替代了工作关系。这种有淫秽嫌疑的行为一时竟成了时尚。珠泉路成为秦都区第二个“红灯区”。
人们的忍耐是有底线的。古渡办沿街的古渡中学、小学、魏家泉学校处于红灯绿裙的夜生活包围之中，教师夜不能寝，日不能食，学生不能按时上课，夜不归宿。家长怨声载道，反响强烈，要求坚决取缔。某主要领导在会上恬不知耻地批评对此有异议的人：“舞厅不干净，你们在座的都去了？我咋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说明自己去了。学生去了，家长为什么不管教？” 当时我也在场，全场百名干部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敢站起来应答。愚昧无知到如此地步，这是古渡名镇的耻辱，是镇领导的无能，也是秦都的悲剧。
飞来的通报批评我至今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1998年，古渡镇党委召开党代会，我是会议筹备小组负责人，又是起草工作报告的当事者，一切筹备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区政府突然通知我搬出政府后院平时写作和临时休息用的一间房子。政府统一清理解决“锅头连炕”问题无可非议，只是当日工作太忙，确实抽不出时间，同时也是刚刚收到通知的。事后方知，前几天清理人员都是破门而入，强行搬出。清理人员隔窗能看到我写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条幅和我的照片。有人认出这是古渡张哥的，说：“再等等。”第二天给我的通知竟然是按“钉字户”下达的最后通牒。下午我还是去了机关事务中心。中心张主任看见我，脸色发白，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并大声叫喊：“全区只剩下你和魏景发副镇长了，区委决定，拔掉你两个钉字户。”我怎样解释都无济于事。圣旨下达了，“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紧接着组织部一位副部长找我谈话，区纪委书记找我谈话，多次与我打交道的区委主要领导找我谈话。最终区委扩大会议按照某领导的意图做出决定：在全区机关、各事业单位、各乡镇街道办事处以 “红头文件”形式下发通报，并在全区中层干部会上公开点名批评，要求区直机关、各乡镇办事处、各企事业单位认真学习文件，教育职工要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在下发通报前，区委派一名纪检委同志找我谈话：“领导下了决心，区委作了决定，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有些好心肠和知情人士安慰我：“认了吧，只是通报批评，又不是行政处分，也不会进入人事档案。”然而，区上好多同志还是认为我犯了严重的错误。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离开了古渡。
张忠义，网名青山浮水出，陕西蓝田县人。曾从事体育，教育、新闻，卫生，行政等工作，研习书画，有多篇文学和摄影作品见诸报刊杂志，出版有长篇纪实文学《人生如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