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著作,传世的文物

                       ——从陈忠实的《白鹿原》谈起

1993年6月，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公开发行的当天下午，陈忠实派人给我送来了一本题有“梁荫先生大雅正之——陈忠实”的 《白鹿原》。早就知道陈忠实在写一本大部头的小说，现在终于看到了，我按纳不住着急的心情，匆匆吃了几口晚饭后，便躲在书房里看开了。连着看了两个通宵，我终于看完了这部长篇巨著。当我掩卷沉思，冒出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它必将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而且也必将像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那样获得大奖。此后我一直在企盼着这个消息，不料，几年过去了，不仅没有盼到，而且还传出了另外一些说法。……然而，正像《白鹿原》终于获得了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后，在省作协等单位联合举办的祝贺会上，评论家王仲生、王愚等人所说的那样：时间是文学最公正的法官，一部作品是好是劣，不在一时的喧嚣和炒作，也不管怎样抹杀，而在于作品本身，时间越长，就越能显示出它的真正价值，“历史给我们留下的才是真正不朽的作品！”

这里，我不想就《白鹿原》的文学成就和它的历史地位再作赘言，因为有好多专家已对此作了充分的论述，只想就陈忠实作为一名成熟的作家显示出的“沉静的心态”说几句。我们不妨先看看《白鹿原》获奖后，一家市级报纸刊登的一篇“评说”中的一段话：

（当《白鹿原》获奖的）消息传来，有人问陈忠实：“您对这次得奖是否感到惊喜？”他一如平常般心平气静地回答：“不感到吃惊。”他解释说：不感到吃惊并不意味着这次得奖是我意料中的事，或者说事先我就自信《白鹿原》一定能够获奖。而是因为一个成熟的作家应该有成熟的沉静的心态，得奖与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记住：历史淹没的必然是那些平庸之作。当初创作《白鹿原》时我的心态是沉静的，如今，我的心态仍然是沉静的……。

多么难得的“沉静的心态”啊！由于受外来诸多因素的影响，近年来，许多人特别是文化艺术界的一些人已经把“人怕出名猪怕壮”的传统观念抛到九霄云外了，追名逐利在一些人那里不仅已不再是贬词，而且成了拼命争夺的“目标”。比如有人只拍了一两部片子，便急着要出名，甚至不惜花钱雇人为自己炒作吹嘘；有人为生活丑事吵吵闹闹，唯恐家丑不外扬；有人声称削发为尼，制造轰动效应……。纷纷扬扬，浮躁虚伪，这与陈忠实“沉静心态”的对比是何等的鲜明！而陈忠实所以能保持这“沉静的心态”，除了因为他早已看透了这种嘘头热闹，只能喧嚣一时，而难得长久，正象他所说的那样：“历史淹没的必然是那些平庸之作”，还因为他作为一个成熟的作家所具备的那种素质。正是因了这种素质，这种“沉静的心态”，陈忠实在白鹿原这个远离城市喧闹的地方，整整熬了七年的时间；也正是有了这种素质，这种“沉静的心态”，陈忠实摆脱了当时那股几成时尚的文人“下海潮”的影响，一心一意呆在那间房子里，苦苦思索，辛勤耕耘，最后不仅铸成了这部被誉为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高峰的巨著，更给我们留下了创作以外的更为宝贵的东西，再次验证了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历史是最公正也是最后的审判官。闪光的不一定是金子，但金子必定要闪光；一部作品是好是劣，是浮躁一时便被淹没，还是成为不朽，历史将会作出最终判定。

现在，小说作者陈忠实已经作古，但白鹿原这部不朽的作品，必将会像那些稀世珍宝、传世文物那样，被人们永远瞻仰、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