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我的启蒙老师
孩提时候,我也有逃学的那么几次。慑于老师的严厉,越不敢去就越害怕。可硬着头皮去了,老师反而是和颜悦色的安慰我。这阶段,我的班主任老师是王方杰。
如果你脑袋开小差,那粉笔头儿保准砸中你。如果你违反了纪律,那食指和中指会一块儿戳向你的肩窝。“这个……这个……",这两个字说的特多特好听,跟唱歌一样的悦耳。
文革初期他回家了,我们给他写大字报,先贴在学校里,后贴在街上,再后又贴在他家的过道里。他请同学们到他屋里喝水,听说我也去了,马上出来喊我……,我早已跑得远远的躲在了他找不到的地方。但是,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一声一声的呼喚着我,和蔼的、亲切的喊着我的名字,没有一丝不悦的口气。我不敢面对他,五味杂陈,悻悻的回到学校,任凭同学们笑我。
几年后初中毕业参加劳动,在三队的马车店又见到了他,还是那么响亮干脆的叫着我的名,那么亲切的看着我的脸,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就好像,又见到了曾经属于他的一件宝贝!想象得出,他是多么的思念他的学生!可我,只是木讷的接受着,一句像样的问好的话都说不出来。真是愧对于他了!
后来,每年过教师节的时候,最容易想起他,就想说句亲切的话给他,可是,终久也没说出口,永远的愧对于他了。我太愚笨了!
我的老师,忘不了您!
十 我家的耕牛传奇
耕牛是人类的朋友。是农家的好帮手。它忠实,勤奋,执着,吃的是草,出的是力。
大约1940年到1965年间,我家养过一头耕牛。黝黑的体毛,粗壮的平角,高大健美的身躯,温顺机灵的性格。大家都亲切地叫它“大青犍“。远远的喊一声“大青犍",它就会颠颠的向你走来。
我小的时候,爷爷把我抱起来,让我摸摸它的角,圆圆滑滑的,一棱一棱的,从角根延长到角尖,从肉红色演变成黑色。好温润好温润的!硕大粗壮的角,是它的威武雄壮的象征。它甩着尾巴,伸出舌头,友善的舔舔我的小手,我赶紧把小手缩回去,还真怕呢。
在村里集群放牛的时候,它总是担任“头牛"的角色。其它的牛,都乖乖地跟在它的身后。
我父亲十二岁开始耕地,用的就是我家的大青犍。那时我家九口人,九亩山坡薄地,地里的重活全靠它。
后来入社,经过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我家的大青犍,一直是表现得体,配合得当,从不让人生厌。为集体事业出力流汗,那贡献大了去了,下地干活都抢着用它。
它耕地从不跑墒。土硬的地方,有土坷垃的地方,它可以稍微慢点的均匀的拉过去。遇到山石拉不动了(我们山里的地,经常遇到山石的),它也能试出来,稍一停顿,或是往后一倒,让扶犁手抬抬犁,就过去了。耕堰根拐弯抹角的时候,它把后臀尖往堰根里一别拉,那土就给你别拉松了。耕地头的时候,它整个身体应该走出地头外多远,它比你都有数。用它耕地,扶犁手是不用鞭子的,就是扛着鞭子,也只是个摆设,没人舍得打它一下。
后来它老了,干活开始有点儿吃力了,一旦停工,它就先趴下休息,还要抬起头看着你,跟你商量的意思。合在牛群里上山吃草,开始渐渐的落在后头,将“头牛”的担当让贤给别的牛了。但是,活,还是要干的,队长把它专门安排给我爷爷,让他们主仆一块儿慢对慢的干,能干多少算多少。
再后来,队长就干脆把放养和使用的任务,都交给了我爷爷,把它又从生产队的饲养棚里,迁回到了我家的栏圈里。
爷爷非常疼爱他的大青犍。把它领到一般的牛去不到的山旯旮里,草厚的地方,看着它尽情的享受那草的香鲜。它薅两口草,边嚼边抬起头看着爷爷,那种人和牛相依相伴,融洽温馨的感觉,是一般的人和一般的牛都享受不到的。
我已经不怕它了,摸摸它的角,摸摸它的从后臀尖上高高的突出来的胯骨肘子,和深深凹陷下去的肘窝,知道它已经时日不多了,心生一种悲凉。
大约在1965年左右的一个晚上,大青犍没有出现在我家的栏圈里。爷爷说队长把它牵到埠村集上,卖给了回族人。
爷爷说,队长不舍。可是,它已经老的没有用了,成了累赘了,这是它的逃脱不掉的归宿。怅然若失,欲哭无泪。……
可是到了明天,它又回来啦!我们的大青犍!又回来啦!
它又回到了它熟悉的土地上,看到谁,都要过去打招呼。有人火速地告诉了队长和我爷爷。全队的人奔走相告,争相传说着这传奇般的消息。争相猜测着,它是怎样逃脱刑场,自己走十二里山路回家来的。它怎么就记得路。它就是英雄!
晚上,它又回到了我家的栏圈里。我们全家人,像迎接一位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一样,高高兴兴的迎接它。摸摸它的威武的角,和它瘦得像刀一样的脊梁,说着它应该能听得懂的话。它甩着尾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你,伸出带着许多小勾子的舌头,舔舔你的手,舔舔你的衣服。庆幸着它又回到了温暖的家里!又回到了温暖的家里!
多好的老朋友啊!多好的“家人"啊!人不留人天留人!苍天有眼又放它回来的!我们的大青犍压根就不应该为人鱼肉!……
还是由我爷爷天天陪着它上山,去山旯旮里,吃最鲜嫩,最清香的草。它还是薅两口草,边嚼边抬起头,看着爷爷。队长和生产队的人,谁看见都要过来,亲切地和它打招呼。……
大约一个月,回族人找来了。可爱的“大青犍”,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了。没再回来。没再回来。没再回来。
十一、下崖沟
下崖沟,连着北崖、南崖,一条长长的东沟。沟深错落两三四丈,纵横参差拐弯抹角。从上往下看,晕晕的。从下往上爬,要出身臭汗。那墙那路,都是用千斤巨石干砌平铺的。为了上下方便,间或偶然,还设有凹进去的脚窝或伸出来的跐蹬,那都是我们小时候练习倒爬紫禁城的牛刀初试练武场。其中有一两个地方,也不知哪位先贤砌的,越往上越往外探着,像老寿星的额头。每每看到那里,都会怯怯的自忖:“怎么爬啊?爬不到顶就掉下来了”。可是,那里也照样坚强的守望着岁月。
关帝庙,把守在下崖沟沟口,震懾着下崖沟和巴漏河的水患,为村民祛祸祈福。解放后改为学校,代销店,村两委办公室。是政治经济中心。
纵横交错的悬崖上,矗立着一座座土筑草苫的民房,那都是沙湾村的先民们的始居家园。历经风雨沧桑,虽然有许多已经翻修成了砖瓦房,或是两层楼,总还有些古来的痕迹。老崔家,背对深沟,房子的西北角探出悬崖一米见多,三五块巨石凌空托举着,累吗?不累!笑傲江湖!它们的不辱使命勇于担当的,一百年如一日的精神,应该是我们的榜样。许多房屋的后墙上都设有小轩窗,不用多大,荡漾进来的阳光、花香和新鲜空气,想想就有不尽的惬意。
变了!深深的沟垫起来了,垫成了平坦宽阔的柏油路。那些被无数只鞋底踏磨得无棱无角油光铮亮的铺路石,终于可以躲藏起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十二、结语
横岭,不是一般的横岭。沙湾,不是一般的沙湾。四方上下,古往今来,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哪寸土地都沉淀着无畏和智勇,哪段时光都显现着进步和辉煌。如今,又背负起交通枢纽的重任,为民族的复兴做出更大贡献,多么光荣的使命!再一次站在南峪顶上看看吧,锦瑟儿童,正要穿起花团锦簇,弹响琴瑟琵琶,唱起高山流水,走上康庄大路。我为生长在这里感到荣幸,为有这么好的山水环境和父老乡亲感到骄傲,为巨龙腾飞而欢欣鼓舞。
横岭一一沙湾,我爱您!
苗庆顺 埠村沙湾人,1955年生,章丘大葱良种场退休职工。爱写小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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