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文化与游子情怀

旅居东京的游子发来一缕乡愁

中国人被认为是“全世界最聪明最礼貌的一个民族”。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是一个彻底的、奇特的、最具东方性的东方国家。

中国传统文化的优势在于它从哲学、科学的角度上揭示宇宙、社会、人生的本质和意义。历史上汉族人口曾从以黄河流域为中心的北方地区向以长江流域为中心的南方地区迁移过三次。

这三次汉人南迁高潮都发生在少数民族内徙中原这一相同的历史背景下，迁移方向都是由黄河流域向江淮以南地区推进。通过民族大融合使民族文化交融，中华民族生生不息。

所以移民古已有之，其间的得与失耐人寻味。这是建立在全球资本主义的背景上，由于不同的政治选择和经济需要而不断确定和流动。移民文化也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像一个单词“Diaspora”原是指古代犹太国亡国被巴比伦放逐散居各地的犹太人,今天却是指离开故土，在世界各地的散居者的生存状态。这个词足说明全球化时代人们的高速的流动性产生的冲击力。

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在历史长河中，移民文化就是孟郊当年笔下的“游子”的情怀。为了种种原因，离开故土，走上了漂泊之路，其间的情境今古有天壤之别，但其心理和情绪却跨越千年，彼此相通。孟郊的时代时空的距离当然比今天小得多，但在今天我们有了咫尺天涯的时空经验，却仍然无法消除我们的“游子”的感情。孟郊其实是对于一个永恒的人类命题的发现，也是一种永恒的人类情感的呈现。

难道我们想要实现人生目标，就必须不得不失掉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吗？又想起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我们的追求“游子”的情怀其实就是我们失掉了母亲、故乡的感情，去追求我们的人生的目标。但这种追求又总是无法阻止我们面对过去的一份思恋和怀念。我们不可避免地失去，却又不可避免地怀念。

今天的世界是一个到处是“流动’的世界。今天是全球的资本、产品、人口和信息的巨量的流动的全球化时代。资本冲破了过去阻滞它流动的一切要素，不断地在一种逐利的冲动中跨出边界，寻找新的机会。这种进程使得人口的流动也在一个全球的水平上进行着。

流动当然有不同的方向，一面是寻找机会的人从自己贫困或缺少机会的故乡向经济发达、充满机会的地方“流”过去。这可以说是一种从低向高的流动。这样的流动其实每天发生在民族国家之间，也发生在区域或民族国家的内部。

水利万物而不争，人象流水总找财富聚集的低地去发展。另一面从高到低的流动也在进行着，资本总是从成本高的地方流向成本低的地方。生产和消费的链条总是要向大有希望的新兴地区滑动。于是伴随着资本的流动，人群也在迅速地流动着，开始变得四海为家，从原来的中心向边缘流动。流动变成了全球化的如影随形之物。

在西方尤利西斯的漂泊是一个世界性的隐喻。这隐喻关乎“乡愁”，关乎那些沉默在风中的迷路的影子。身处异地他乡的游子，究竟有着怎样一种空落落的苦闷？家的方向，又有多少风景需要你翘首寻望，以告慰走失的心？母亲的记忆乃是人的最基本的情感,这种童年生活的最原初的记忆不是一种滥情,而是一种人确立自己的主体的途径。人正是从最初的感情上展开自己的。我们的自我虽然可以有更大的灵活性,但个人的记忆无法抹去,个人过往的生命痕迹无法擦去,人赖以成为人的一切都不是简单地由当下的处境决定的，他的过去不可能没有影子，一个“游子”毕竟有卸不掉的问题。

没有过去的记忆，我们根本无法构筑我们自己，但没有今天，过去的自己也没有任何价值。我们必须在记忆中，却又不能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席慕容亦挽起她牧歌式的思绪，慨叹“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我在人与兽之上高高生长；我说话没有人跟我讲。我生长得太高，也太寂寞;我在等待：可是我等待什么？云的席位就近在我的身边，我等待第一次发出的闪电。仿佛时时刻刻都溢满一种深沉的、渐次疲乏的生离死别，一种远离了家乡和亲朋的感受。这样坚定不移、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对过去的依赖，就像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病痛。人的一生，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叫作无愧无悔的话，在我看来，就是你的童年有游戏的欢乐，你的青春有漂泊的经历，你的老年有难忘的回忆。就如台湾作家刘墉所说：台北是家，纽约是家，北京是家，巴黎是家，甚至小小的奈良也是家。世界充满了美，让我牵挂;充满了爱，让我放不下。在我心里，北京是家，巴黎是家；上海是家，东京是家；心即是天地，心安处即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