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地深了,远方那些山的轮廓好像是一只酣睡的黑猫。森林也渐渐安静下来,黑色森林里清晰可见的一点又一点的亮光,那些静默凝固的灯火、那些闪烁跳跃的小虫,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沉落入人间。
大自然入睡了,而人间的烟火声就更清晰了,听得到渐近渐远的脚步声,然后是“黑大大”的吼声或高或低;“小钱钱”家有谁在挨骂,听得清的一两句,可以确定被骂的人不是“小钱钱”;不知道哪家人在打“家搭子”,哗啦哗啦哗哗啦啦……更远一点的邻居家和老街那边的声音,倒是听不清了。到底还是秋天了,虽然中午还可以在室外穿短袖T恤,但晚上这个时候,感觉到很有点冷,只穿了一件单衣,在露台上坐不住,于是关了有声书,起身打扫地上的花生壳。“进屋吧,天晚了。”他从屋里走了出来,拿了一件外套递给我,接过了我手中的扫帚,一边慢慢地扫一边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吃了这么多花生,你不打算自律了?摆烂了?”我哑口无言,但不甘心又被人洗脑,于是我说:“偶尔放纵可以激活新陈代谢!教练说的!”他扫完了花生壳,走到露台边,望着黑色的远山、森林和天空。我挨近他,把刚才想到的薅了两次星星的作文说给他听。那学期开学不久,有一次我抱了一叠同学们的美术课作品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路过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很大的说话声,校长办公室紧闭的门窗完全关不住屋内的声音。窗帘半开,于是我悄悄躲在窗外偷窥了一眼,有一个短头发女人,看不出是谁,只看到了她不高不胖的背影,站在校长的办公桌前,正在一哭二闹但没有上吊;校长危襟正坐态度严肃,但也面露慈祥和关爱;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低头不语的语文老师。不久,我们班换了语文老师,听班主任说原来的语文老师调去其他城市的学校了,他没能教我们到毕业,再过一学期,我们就毕业了。新来的语文老师也是颇有名气的老师,还是一位很老的老教师,所以家长们都很满意。后来,听同学们八卦,还有老师们的只言片语,偶尔偷听家长的闲话,知道了那个“找校长”的女人,是语文老师的妻子。又过了一段时间,低年级的一位音乐老师也调走了,很快就由其他老师替补上,音乐课也不是主科,家长们都无所谓。他点了点头,再一次望了望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星星被黑夜里的云遮掩了。竹林里吹来一阵凉风,有窸窸窣窣的什么响声,他揽过我的肩头,说:“进屋吧,太冷了,明天还会有很美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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